宋珩言语间满满都是替坤灵觉得可惜,毕竟数日盘算,一朝间却沦落得个满盘皆输的模样。
别说是坤灵了,只怕是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坦然以对。
果不其然,倏然听到宋珩这一句,坤灵的神色不自觉变了变,眉眼间已是带着些许怒意。
瞧着坤灵这副模样,宋珩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这就动怒了?可当初你不正也是踩着我们的脚步,才有机会将那些宝贝收入囊中?”
这一句,宋珩说得再玩味不过。
话音落下,他不无意外地得到了坤灵的一声冷声嗤笑。
如今这宋珩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姿态,可饶是不曾亲眼得见,坤灵却是半点都不怀疑在倏然意识到一应宝贝全无踪影的时候,任谁都不可能真正做到云淡风轻。
就算是他宋珩也绝无可能。
宋珩如今如此这般,其实归根究底也不过只是为了想要拖延时间而已,等注意到这人对峙的阵势远比一开始要随性得多,坤灵自也懒得跟他折腾。
只可惜,每每他才刚表现出些许的退却意,宋珩却总会冷不丁地起了兴致,只有意无意地挑衅。
“滚开。”
几次三番的试探之后,坤灵显然也没了此前的好脾气。
如果说他先前的沉默无非是想要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早在宋珩淡然自若地戳破这一切时,他就该毫不犹豫地翻脸。可偏偏从始至终宋珩都不曾表现出哪怕半分的笃定心思,那不时上挑的眉毛,无一不是在向对面昭示,一切不过是他信自猜测而已,未必当真能做数。
却也正是因此,才让坤灵于不自知间落进了宋珩的陷阱里,因为那源于谨慎的迟疑,反而愈发让他有机会佐证自己的猜想。
其实宋珩并未全然阻止乌宝,而是给对方留下了一线机会。
他当然已经先一步凭借云外镜的协助而最终确认了乌宝所在,可真要论起来的话,显然是坤灵对其更是恨之入骨。
想起某些家伙从前始终一副坐收渔翁之利的淡然模样,若说宋珩半点恨意也无,却也终究是假的。
只可惜,坤灵委实不够聪明,生生等到两人已经对峙了小半个时辰,才倏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等总算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再想要去追击乌宝的时候,宋珩未曾阻拦,而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人一眼,状若不经意地吐出一句,“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届时万一输了,你可别怪我手下不够留情。”
话一出口,坤灵不由得一顿,而宋珩却也正是捡着这个当口才不容置喙地丢下一句,“毕竟,机会我已经给过了。”
他表现得越是淡然,坤灵就越是愤愤难平。
但遗憾的是,几番僵持下来,如今再想要完全摆脱这家伙却是万万不能的。
坤灵饶是心中有气,却也只能勉力维持着短暂的和平。
他想过了,只消是能抓住乌宝,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也绝不能让宋珩有机会接近他分毫。
纵是无法强行将这人拦在半途,可只要保证那些东西未全数落入宋珩手里,一切总还有机会。
毕竟,倘与宋珩相较,乌宝更显得无足轻重许多。
殊不知,宋珩却也是这么想的。
作为这一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如今的宋珩还不能全然保证可以在追逐乌宝的路上,不允许坤灵插手分毫。
但若然是以身为引,想要强行隔开他们二人,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那个身怀宝藏的家伙,万一当真见了那样的阵势,说不定早就已经吓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力气做无谓的挣扎。
这当然只是宋珩倏然闪过的一个念头而已。
旁的自不必说,乌宝既能铤而走险在与坤灵的交易中动手脚,便决计不是等闲之辈。
宋珩此举若想得胜,却也只能尽可能取些巧劲儿罢了。
然而,等两人优哉游哉的晃到了当事人跟前,乌宝却是没由来心底好一阵激灵。
不为旁的,只因从没想到过报复竟来得这么快。
瞥见惊慌失措的乌宝时,坤灵于瞬息间阴沉下脸来,掌中渐渐蓄力,赫然是要将所有的不满都一并发泄了才好。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却又听落在身后的宋珩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你这是不是也太着急了?”
算上这一句,虽未曾得到多少回应,但宋珩却俨然已经将坤灵视作这一路上为数不多可以说的上话的人。
宋珩此举看似自讨没趣,其实不过是在用计搅乱对面的心神。
若然坤灵定力深厚,能不被宋珩所扰,始终一心都盯着乌宝不放,纵是宋老板想抢,许是也没什么万全的把握。
可问题就在于,坤灵的心思不定。
该说早在半途跟宋珩照面的时候,他心底里就不时七上八下的。及至两人纠缠了一路,却也始终未能分出个胜负,心中就越是难安。现如今,乌宝就近在眼前,虽说那家伙早已是不自觉拔腿狂奔,却也正凭着这几乎下意识的逃窜行径,而愈发让人确信他们找了许久的东西,十之八九就在他的身上。
试问如此一来,谁还能轻易将他拱手让人。
宋珩不会,坤灵亦不能。
两人大打出手的时候,乌宝寻了个机会就开溜。
中途他甚至还几次回头张望,为的是确认是否有人追上来,他一边跑路甚至还一边盘算着,倘若当真全无退路,又该如何是好。
鉴于他不久前才刚背叛过坤灵,宋珩显然已经成为他别无选择的退路。
只是,他此前未曾有机会了解过,自也不可能知晓宋珩的脾性,但事到如今显然也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打打打,最好是能打个两败俱伤。”
乌宝心中默念着,若非考虑到自己全然不是他们二位的对手,他甚至很想要留下来看个现场,但现如今却是也只好慌不择路了。
彼时的乌宝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好不容易才总算短暂逃出升天,连大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呢,转头却又掉入了深坑。
伴随着一记手刀,他逃跑的脚步一顿,而后便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