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并未多言,只径直拦在苗红婧与众人跟前,虽是尚未曾全然知晓对方的真实意图,可还是一力将其余众人隔绝在外。
哪怕是刚刚以决绝姿态冲击过他们的坤灵也不例外。
眼看着苗红婧眼前一亮,跑也似地往反枕跟前冲过去的时候,甄泠朵确实长舒了一口气。
如今已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甄泠朵半点都顾不上再去想她到底是敌是友,至少得先保证他们这些人能够安然脱身,留下长命缕。
反枕在手,苗红婧再动起手来自是利落地多了。
毕竟是兰花门最趁手的工具,苗红婧端着一副魅惑众生的笑脸,若有似无地环视周遭,在几人的惊愕目光中翩翩然重回战场。
最是意外的,莫过于简霜。
诚然,她是第一个跟在甄泠朵身后赶来霞村的,也是在场众人中率先对她发难的人,可仔细想想若不是因为恰好跟后头这不请自来的几位站在同一阵营里,仅凭着她那点本事,想必根本就不可能有资格活到现在。
更不消说,此时苗红婧总是三不五常地朝她这儿瞥上一眼,尽管眸色里总是不自觉带着几分轻蔑和鄙夷的滋味,但简霜却不自觉悬着一颗心。
她有种直觉,或许下一秒自己就将取代宋珩,成为被重点互关注的对象。
倘若真就这般毫无预兆地成了众矢之的,她该如何是好?
只刹那间,简霜脑海里已是翻云覆雨一般闪过诸多念头,只可惜还没等她有机会想出个万全之策,苗红婧却是已经径直将反枕丢了过来。
远远望着那凌空飘过来的物什,简霜不由得眉头一皱。
她下意识想要偏过头躲开去,却架不住苗红婧早有准备,以眼神示意宋珩退后几步,生生截断了她全部的退路。
一旦被反枕击中,那人便将陷入一场宿命般的幻梦里。
简霜曾亲眼得见过这该死的枕头的威力,自是不敢让自己成为这枕下亡魂。
就在她仓促寻找一应可以躲闪的机会时,云纤凝却是停滞不动,只瞬息的功夫却是径直退出了战场,和那坤灵一道飘然而去,似是打定了主意再不跟眼前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宋珩本想要追,但才刚有所动作,却是被苗红婧一把拽住。
“简霜已是插翅难逃,要不就先紧着眼前的吧。”说这话时,苗红婧眼睛里依旧带着笑,似是从未曾因为此前的遭遇而有过片刻迟疑。
又或者说,在苗红婧眼里,除了那些上赶着给自己送钱的恩客之外,却也着实容不下旁的了。
被他这么一提点,宋珩倒也却是不自觉顿住了脚步。
会在霞村跟坤灵以及云纤凝不期而遇,诚然超出了他的意外。可眼前这个曾经想方设法诓骗自己跟甄泠朵的家伙,却是他们当下唯一的线索。
至少,是从于艳丽这一支上分析得来的全部。
“简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珩一步步逼近的同时,苗红婧也手握着反枕步步紧逼。两人相对而立,每走一步,简霜都能真切地感受到留给自己的喘息空间越来越少。
可偏生方才仓促之间脑子里倏然闪过好些念想,因着反枕的袭扰,现如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别说反击了,就是连想要趁乱溜走都是万万不能的。
大抵是心知自己此番绝不可能再活着离开,简霜索性也不自觉沉下脸来,只冷眼扫视着眼前人。
苗红婧到底是没料到她还能有如此定力,再望向她的时候,赫然多了几分出乎意料的欢喜。
奈何,不过转瞬的功夫,她不经意间对上宋珩倏然变化的神色,又瞧着简霜颓然倒下的身影,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她倒是听话。”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动,简霜直勾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宋珩迟疑了会儿,终究是再没上前。
反倒是苗红婧无所顾忌,兀自冷笑一声,“为了能挣脱反枕的控制,居然会自动找死,看来这傻丫头脑子里是真进了水。”
苗红婧蹲下身,先是伸出手探了探简霜的鼻息,确认再没了生机,才缓缓朝着宋珩摇了摇头,算是指挥。但下一秒,她便已经不管不顾地在简霜身上上下其手,不知在翻找着些什么。
宋珩没有应声,可在他又一次紧蹙着眉头望过去的时候,苗红婧却是不曾藏私,而是径直道,“左右这红手绢门也是覆灭了,蛇带总得找到吧?要不然可就是落得个跟反枕一样的下场……”
斩钉截铁的一句,却是半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宋珩索性也就只冷眼瞧着她粗鲁又不屑地翻找,却不料想,简霜此前随身携带的那一根,分明就不是红手绢门的圣物。
“难道她早就料到今日自己必然会折戟于此?”苗红婧怔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不无愕然地道。
倏然听到这一声,已是趁乱小心翼翼退到了甄泠朵身边蜷缩起来的小黑猫却是冷不丁瞪大了双眼,噌地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强打起十二万分的戒备扫视周围。
蛇带是假的?
那真的去哪儿了?
此前她独自跟简霜对峙的时候,分明瞧着她就带着呢。
毕竟是不久前才刚亲眼见识过一次的东西,甄泠朵自诩自己不曾眼花,更不可能看走了眼。
可苗红婧斩钉截铁又掷地有声的一句,当即让她的心没由来提到了嗓子眼。
甄泠朵不是没有担心过苗红婧趁着宋珩不注意狸猫换太子,又或者是坤灵和云纤凝抢先得手,却不无意外地逼着她拱手献上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反枕。
可无论因为什么,这一刻,她显然是心中难安的。
更让甄泠朵意外的是,纵是苗红婧在跟前咋咋呼呼的,宋珩却始终淡然如常,除却一直紧紧盯着横在一旁早就没了知觉的她自己,好像半点都没有将兰花门人说的话放在心上。
苗红婧自然也感受到了。
她好几次望过来,瞥见的都是宋珩正望着甄泠朵,全神贯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迟疑了片刻,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径直收拾东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