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虽无应对,可单是瞧着他手机上不时闪动的画面,倒也足以让甄泠朵确信她猜得半点不差。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好不容易离开了不栖岭,甄泠朵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都没顾得上问这一句。
而一旁的宋珩好像也全无所料,至少在冷不丁被甄泠朵逼问的时候,他眼睛里分明是带着几分茫然和惊疑的。可惜甄泠朵并未多想,只当这人分明是不愿意理会自己而已。
诚然如是。
“甄泠朵。”
就在甄泠朵刚准备重新收敛心神,好生守着长命缕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段漫长的回城之旅时,却没成想,沉默了许久的宋珩突然开口,冷不丁的一句,没由来激得她不自觉生出了几分胆寒意。
“在。”
甄泠朵忙不迭应声,连带着整个人也不自觉坐直了几分。
明明她跟宋珩分明是并肩坐着的,可哪怕某人从不曾偏头正眼瞧她,甄泠朵也不敢有半点恍惚,而是从始至终都表现郑重而诚意十足。
总归是要谢谢他的。
甄泠朵这样想着,虽说长命缕失而复得终究不是他的手笔,却也多少是借了他的光。
阴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以至于甄泠朵没能找到机会郑重道谢,便索性将这位真挚的感谢一并交给宋珩受了便是。左右这家伙从来都矜骄自重惯了,肯定也能坦然接受的。
“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疯!”
甄泠朵提着一口气等了好一会儿,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到头来落到自己跟前的,竟是这样的一句。
她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半晌才迟疑着,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什么叫疯?”
“你以为呢?”
宋珩显然是没想到甄泠朵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无从招架,但不过转瞬的功夫,却是淡然反问道。
饶是甄泠朵心中有诸多不满,可当真被全无遮掩的逼问时,却也的确有那么一瞬不知该如何是好,迟疑间不自觉面露狐疑,以至于最终在宋珩意味深长的眸光中节节败退。
她当然是斗不过某人的。
甄泠朵心底里暗暗咋舌,不由开始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接茬。
“苗红婧说什么你就信?就算要来不栖岭,怎么就不能专门找个人陪着?你以为你很能吗?真要有本事,犯得着连身家性命都差点丢了?”
宋珩半点没将甄泠朵不自觉间的赧然放在心上,激情开麦连声斥责,字字句句都让这丫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每一句都是板上钉钉,不容置喙。
再加上突然联系不上她,的确给夏艺璇以及逐明侦探社的众人带来了无可想象的麻烦,而这所有的一切,分明都是自甄泠朵而起的。
就算是宋珩十分小心眼,非要追究不可,她也的确没有半点推诿的可能。
这样想着,甄泠朵便不由得低下了头,只安生做听话训斥状,却也是从不曾想着要辩驳一二。
可不料,宋珩却是或多或少有些无从招架他这冷不丁的乖顺,等好不容易发泄完心中诸多不快,甚至还冷着脸反问了一句,“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至此,甄泠朵眼底的茫然更甚。
她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好的坏的,不都已经被宋珩盖棺定论了吗?
她就算是能辩出个日月颠倒,又能证明什么?
单是长命缕丢失就是不容置喙,无可挽回的现实,此番能重新找回已是天可怜见,甄泠朵能有什么话说。
“从现有的证据看,乌宝十之八九也是后来才赶到不栖岭的,而所有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很可能就是你。”
宋珩振振有词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甄泠朵纵然不解,却也从不敢贸然说半个不字,何况她还听闻坤灵也来了。
“你先前说的那个蒙面人,还有什么印象吗?”见甄泠朵没有动静,宋珩索性换了个话题再问。
可没料到,甄泠朵抬眸思忖了好一会儿却仍是做茫然状,瞧她那恍惚的模样,想来已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珩不由得长叹一声,终是什么都没有再问。
殊不知,此时的甄泠朵心中却也夹杂着几分不安,诚然起初她并没有往心里去,可听着宋珩谈及此间因果,倒也着实让她开始不自觉怀疑,蒙面之人会否就是苗红婧自己?
旁的她虽没能看清,可倘若从身形判断,倒是跟苗红婧相差不大。
但这终不过是甄泠朵的猜想而已,她并不敢言之凿凿的笃信,便也没了在宋珩面前言声的资格。
直到两人总算又全虚全尾的站在自己跟前,夏艺璇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定。
“先前消失的那些网红,现在什么情况?”
宋珩没给她们姐妹多少谈心叙话的功夫,便径直追问道。
夏艺璇这才忙不迭收敛了心神,正色道,“都回来了,但好像对先前经历的事都闭口不谈了。”
“是吗?他们是全部都不记得了?”
甄泠朵也冷不丁地补了一句,因着不久前阴差的解释,她更愿意相信那些好不容易重获生魂的人们,会对失了记忆的一切而不自觉怀着虔诚而敬畏的姿态。
事实也诚如她所想,“我们盯了一段时间,那些人平常生活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只是在直播时绝口不提不栖岭,哪怕底下观众不时起哄,也绝不松口。”
“而且,几乎人人都是这样。”
夏艺璇斩钉截铁的一句落下,宋珩才总算微微颔首,而另一边甄泠朵却也难免讶异,“怎么还有人穷追不舍的?当真就不怕有一天落到自己头上吗?”
作为也曾亲身经历过一次观落阴的人,甄泠朵暗自发誓,若非情势所逼别无选择,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体验第二次的。
“哪里这么容易?多少人都盼着能在那不栖岭上得偿所愿呢。”夏艺璇也连声咋舌,从她那略显鄙夷的神色里,却是不难看出对此类事件从不感冒。
“那些前仆后继去探的人,到底发现了什么没?”甄泠朵再问。
夏艺璇耸了耸肩,“大概什么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