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衡被召回秦家老宅吃饭的时候,发现傅本余也在。他瞥了一眼父亲秦明德,明白他要跳出来当和事佬了。
去年年初,秦明德小中风后影响到了左手功能,干脆退了下来,将集团全部交给他打理。
自他管理锦凯集团以来,公司业绩翻了数倍。其他董事看到他恨不得上前亲他两口,就这个傅本余偏偏事事和他对着干。
秦昭衡不明白他都是六十岁的人,退居二线拿着可观的分红不好吗,非要把持着锦凯制药不放。
对制药这块业务,他其实并不上心。研究新药的成本巨大,临床试验也要好几年,战线拉得太长了,无法快速看到收益,实在和他的经营理念不符合。
几人吃完了晚饭,秦明德带了秦昭衡和傅本余进了茶室。
秦明德泡了一壶茶,只取了两个杯子。给自已和傅本余倒了一杯才说。
“老傅呀,还是你身体好,奋战在一线。我是不行了,只能交给年轻人去奋斗了。”
这话摆明在撇清关系。对于这种场面,秦昭衡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在前面冲锋陷阵,父亲在后院甩锅,真是放手放得够彻底的。
要不是碍于傅本余跟了秦明德三十多年的份上,秦昭衡早就想把他从锦凯制药负责人的位置上弄下来,换上自已人了。
傅本余接过茶杯,意有所指地接话了:“董事长,您谦虚了。现在年轻人勇猛得很,我们这种老人快没地方站了。”
秦昭衡料定他是冲了自已来的,也不客气:“傅叔,你下面的人才辈出,我看你那个销售副总张齐安就不错,可堪大任。”
张齐安是傅本余一手提拔上来的,四十岁的人了,很是圆滑。早已看清了形势,多次向秦昭衡表忠心。
秦昭衡自是看不上他,正好为了刺激下傅本余,拿张齐安出来说事。
果然,傅本余脸色发黑了,喝了一口茶缓了一会才说:“吃水不忘挖井人,锦凯起家就是靠制药这块,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吧。”
“傅叔,这话严重了。集团可没放弃制药这块。今年你们的预算,研发占营收比预计还有30%左右,行业内不算低了。”
秦昭衡也收起挖苦人的心思,很认真地解释了下,尽管这套说辞他已和傅本余说了多遍。
傅本余放下茶杯,开始数落秦昭衡最近的一些动作。
“你一套动作下来,搞得我们研发人员人心惶惶的。还有大搞特搞合规那块,销售部那些代表更是憋着一口气呢。”
秦昭衡本不想理会,但既然傅本余要在秦明德面前提对他的不满,他也没必要给他面子。
“我们这个行业特殊性,对我们的监管本就特别严格。我接手集团一直致力于完善合规这块,为了长远的发展,不得不重视这块。”
秦昭衡之前把精力都放在器械这块,合规自查处置了不少人,他手还没伸到制药这块,别人倒先委屈起来了。
看了秦明德一眼,发现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未有阻止这场争论的打算。
他继续道:“傅叔,对你们销售部,我已经网开一面了,有些事我不想放到台面上说。您作为这块的负责人,不要太理想主义,该办的人还是要办。到时让集团出手,没脸的只会是您。”
出口倒有点威胁的意味。
傅本余被提到软肋,没了刚才的气势。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和秦明德告了辞了。
虽然两人不对付,秦昭衡表面功夫依旧做足,很客气地送他出去。
司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傅本余正要上车时,转头望向正拾级而上返回别墅内的秦昭衡。
当年那个稚气的少年也撑起了重担了。
等秦昭衡折返回书房时才有了笑容,坐在父亲对面,为自已倒了一杯茶,调侃起来:“董事长,今天异常沉默呀。”
呷了一口,入口清香回味甘甜,忍不住感叹秦明德在品茶方面倒是有点名堂。
“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明德也很无奈,傅本余都到家里来找他诉苦了,他也只好做做样子招了儿子回来。
“你这么明事理,那自已应付傅老头好了,叫我回来干嘛。”
秦昭衡放下茶杯,仔细瞧了下父亲,见他面色很是红润,料想他应该挺适应半退休的生活了。
创业不易,守业更难。秦明德早年接手制药厂时也是一堆烂摊子等着他。辛苦熬了三十年,刚六十岁身体就不堪重负了。
“你妈想见你,这不正好寻了这个由头吗!”
秦昭衡听了这个理由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母亲苏竹君是越剧演员,年轻时一曲《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唱得清扬婉丽,千回百转,把秦明德迷得晕头转向的,苦追了数年才娶回了家。
父子俩闲话间,苏竹君敲门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皱了眉:“谁大晚上的还喝茶,你今天晚上还要不要睡觉了?”
“我又没喝,就闻了个味。”秦明德见太太不悦,忙解释道。
苏竹君一听便也作罢了,却把矛头对准了儿子:“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我们不叫你回家,你是一步都不踏进来啊。”
秦昭衡忙投降:“是,是,妈,我错了。”
苏竹君很是唠叨,他一贯都顺着她的话来。
“真是生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不孝。小初都毕业大半年了,在国外玩了这么久,怎么回国了还不着家?你问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乍听到母亲提起妹妹秦言初,他一瞬间就想回自已的窝了。还是自已一个人待着清净。
“妈,小初快回来了。尹佳念结婚了,我让她代我去祝福下。”
尹佳念结婚?
苏竹君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又去瞧儿子的神色,最后才在心里惋惜了下。
毕竟这么多年,尹佳念是秦昭衡唯一动过结婚念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