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同州城平民居住之地,街巷纵横交错。
羊肠巷曲曲弯弯,是城西比较破败的一条小巷。
小巷深处一处小院,院墙已经倒塌了几个豁口,油漆斑驳的大门半敞开着,院子里寂静无声。
这个破落的小院就是卖蜜瓜小贩王老实的家。
午夜时分,四周一片静悄悄,只有几只觅食的野猫打闹着偶尔发出几声哀嚎。
两个黑衣人趁着夜色,纵身跳进了院墙,两人分工,一间一间的挨着搜索起来。
一刻钟后,两人汇合,都是摇了摇头,再次翻出院墙,去往下一家。
距离王老实家不远的另一处小院,两个黑衣人再次翻墙进去。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家家户户几乎都已经睡熟过去。
这家宅子的后院,却有火光传出,还不时有妇人嘀嘀咕咕的念叨个不停。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绕过房子,贴着墙角看向后院。
后院里有一个妇人,正在焚烧纸钱。
“小虎子,婶娘给你多烧点钱,你去了那边也能好过些,不用再遭罪。
小虎子,一路走好,你要是在天有灵别愿你叔,他也是为了救你爹的命。
你以后就好好保佑你爷爷,你爹他们。”
妇人一边烧纸,一边絮絮叨叨,身后放着的纸钱竟然有整整一大麻袋。
就是中元节给祖辈们烧纸钱,也不见得能烧这么多。
……
府南县县狱,江楠所在的监房算得上整个监狱最好的一间。
监舍还算干净,有床铺被褥。
夏家的赘婿身份,还是让江楠少受了一些苦。
此时的江楠正坐在牢房的门房里,跟夜班当值的狱卒聊着天,喝着酒。
酒菜很简单,一壶老酒,一盘子酱肉,一盘子青豆。
跟江楠一起喝酒的这个狱卒叫做皮五,之前就认识江楠,自家老婆孩子都是江楠饮子坊的忠实顾客。
“五哥,多谢你照顾,小弟敬你一杯。
等小弟出去,杏花楼的席面,小弟安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管是三教九流,还是贩夫走卒,哪一个都不能轻易得罪,这个道理江楠前世都懂得。
就是面对皮五这个低级的狱卒,江楠也是一口一个五哥的叫着。
“好说,好说。
江掌柜莫要客气,这些都是应该的。
你这只是待审,又没有定罪,也没有正式收监,这点便利老哥还是能做到的。”
皮五跟江楠对饮一杯,酱肉吃的叭叭香。
“五哥,实不相瞒,小弟家的饮子你也给孩子们买过,小弟敢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用腐坏的食材,更不可能出现有毒的问题。
小弟觉得这里面绝对有蹊跷,事发突然,我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给弄到了这里。
五哥见多识广,在外面可曾听到别的消息?”
对于这件事,实在太过突然,
江楠的确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前世他都是躲着公家人走,谁没事也不想跟公家人打交道。
皮五咽下嘴里大口的酱肉,又喝了一杯老酒,这才开口说道:
“江掌柜,这一点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
你这饮子坊开业以来,干的那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不能说日进斗金吧,最起码盈利颇丰。
这人嘛,都是恨人好,笑人无。
这事明摆着你着了别人的道,这人还是个老手,八成官商两道都有门路。
明天一早就要当堂审理,老哥料想人家肯定已经把事情给做圆了。
老哥给你个建议,你还是尽快让夏家出手吧,只要夏家愿意出手,在这同州城还是能够保你平安。
就是坊间传言,你这夏家赘婿好像不受夏家待见,也不知道夏家愿不愿意为你出手。”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顿酒肉下来,江楠也没能从皮五那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皮五只是一个低级的狱卒,也不可能接触到深层次的东西。
要说江楠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前世连110都没打过,见了帽子叔叔都绕道的人,现在直接住进了监狱,能不心慌嘛。
不过他也相信,蕊姬,春桃和秋香只要回了夏家,夏婉清肯定就会知道。
只是毕竟是合约夫妻,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他也不敢确定夏婉清会不会出手相救。
就算夏婉清为了自已的名誉和夏家的声望,选择出手救他,
也不知道这件事平息以后,会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
饮子坊这么红红火火的生意,江楠不信夏家没有想法。
······
一大早,坊市街江楠饮子坊。
颜家兄妹看着大门紧锁,贴着封条的铺子,都是吃惊不小。
“二哥,不过几天时间,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官府查封了?”
颜筝扒着门缝往里看了看,这饮子她可是惦记了好几天。
“寻常小店,存在一些问题顶多就是街道司训诫警告,再不济缴纳些罚银整改好了就是。
能被官服查封,必然是出了大事。
可是一家小小的饮子坊能犯什么大事,这个小掌柜虽然年轻,为人和善,又有仁心,做生意也头头是道。
再说刚开业的小店,声誉大于一切,掌柜的不应该啊。”
颜民的惊讶程度比之颜筝更甚,要不是这几天有事脱不开身,他都想好好结交江楠。
如此与众不同的经商之道,他极其感兴趣。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到府南县县衙问问。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喝的饮子,整个大康都找不到,要是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颜筝显然更关心还有没有好喝的饮子。
“阿二,你去打探一番。
若是其中真有蹊跷,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出面知会一声,不过切记不要张扬。”
“诺。”
阿二应答,转身离去。
……
一夜迷迷糊糊都没睡好的江楠,天一亮就被叫走,官差带着他来到县衙大堂。
王老实叔侄已经跪在堂下,王小虎小小的尸体还在一旁放着,
大热天的,隐隐地已经有尸臭味散发出来。
王老实就跪在孙子的尸体旁边,佝偻着身子低着头,任凭江楠盯着他,也不抬头看江楠一眼。
“升堂······”
“威武······”
班头李顺一声高呼,众衙役齐声呼应,王老实不自觉的浑身都在颤抖。
“原告,被告都已经到齐,本官今日正式审理此案,传仵作上堂。”
县令于大海惊堂木一拍,就要正式开审。
这时候就看到门房值守的衙役走进正堂,在班头李顺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顺匆忙走上前来,也在于大海耳边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