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主要的那只吸血鬼仍然逃走了,但何舟渡并不为此忧心。
毕竟放一只戴上了无线电项圈的虎回去,那不叫放虎归山,那叫放归观察。
掌握了对方的位置,那么GSA想什么时候收网都可以。
至于说那东西会不会被发现扔掉,这并非没有可能,但没有了个体的超自然氛围供应,追踪器就会失效。
尽管会丢失目标,但也不至于误判点位。他们可以直接从最后一次信号传来的开始重新追踪。
所以何舟渡此时并不着急。
余家那边居住小区的情况交给后勤队出面收尾,只是有一个人算是例外。
余旭晖被谢玄洲拉至一旁,后者面无表情地掏出的东西是保密协议。
虽然谢玄洲确实不喜欢他的兄弟,但像是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的那样,他的兄弟一直都是个聪明人。
所以余旭晖不仅签下了保密协议,还多做了一步:
他主动地将他在公司所持有的股份转了部分给谢玄洲。
除此之外,余旭晖没有多说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他只是在恢复了冷静之后签了下保密合同。
保密合同一签,谢玄洲自然也就没了和余旭晖再说话的必要。
倒是后勤队喊了余旭晖——事件的直接参与人出面是贯用手段,所以二人很快分开。
只是在彻底别过之前,谢玄洲听到对面轻声说了一句:
“…注意安全。”
谢玄洲那个瞬间其实是有些想笑的。
又想笑又觉得悲哀,最后谢玄洲也就只是摇摇头,和他的兄弟交错而过,走向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猎魔人和温迪戈等候在一起。
后者哪怕恢复了人形,身上的伤口也仍然散出阵阵寒风,而少年样貌的温迪戈浑然不在意,甚至百无聊赖地晃着自己那对鹿角。
“不治一下?”谢玄洲走过来问。
“哈?”少年瞥了他一眼,“用什么治?独角兽血还是鹿角翼兔血?”
谢玄洲还有些莫名,一旁的莱卡当即出声:
“温迪戈是黑暗生物,接受不了独角兽或者沃尔珀丁格的治疗。”
“虽然不至于说到克制的地步,但他们的氛围是冲突的。”
博伊斯冷哼一声,语调颇为阴阳怪气地给谢玄洲翻译了这两句话。
在谢玄洲恍然之际,博伊斯像是想到什么,扯开嘴角露出颇为恶劣的笑。
“也不是不能治,”他贪婪地看向周围的活物,“只要让我吃点什么…”
谢玄洲好像听见了磨牙声,但还没等他或者猎魔人警觉起来,一只手就先一步往博伊斯头上敲了。
“牛肉或者猪肉可以,”难得一见来到现场的代理局长一手抱着平板,另一边将手抽回,“但人肉不行。”
谢玄洲本以为棕发少年不说态度恶劣也多少会呛嘴回去,结果却发现他只是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道了一句:
“……啧,牛肉就牛肉。”
别说谢玄洲,就连猎魔人都看得啧啧称奇。
“我很少能看见有人可以驯服一只温迪戈。”莱卡感叹道。
博伊斯对此的回应是呲了呲牙,而后便被何舟渡扫了一眼。
眼见温迪戈收回刚才的态度,何舟渡才转头平和地解释道:
“我们之间有‘契约’。”
“那就不奇怪了。”猎魔人露出副了然的神色,没有继续追问。
而看几人的态度,谢玄洲也就能猜到这大概是什么保密事项,故而也没有开口。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回去路上,话题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反倒回了他身上。
“考虑过彻底转化吗?”
猎魔人的话被何舟渡翻译给谢玄洲,换回后者诧异地一挑眉。
“先别着急拒绝,”猎魔人晃晃手指,“亚尔斯我们肯定是要解决的,这就意味着你身上的血脉束缚会完全消失。”
“除去饮食习惯改变和见不了日光之外,你会拥有超越人类的机会。而亚尔斯死了,那就意味着你的力量甚至可以得到提升。”
“特别是在GSA里,这种力量会帮上很大的忙。”
猎魔人颇有深意地说:
“GSA可以人造血液,这也就意味着你的饮食习惯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而这份力量会变成什么样,取决于使用它的人。”
“当然,”莱卡的话音迎来了转折,“你也需要明白后果。”
“尽管我个人更以为决定你所处位置的是心而不是身,但实际上来说,你的身份会不可避免地发生转变。”
“超越人类,自然也就会变成一些人眼中的异类。”
猎魔人歪头思考了一瞬,然后比了个五的手势出来:
“光我知道的那些比较极端的血猎,就有五位以上。”
“GSA的身份最多只能威慑他们,那群把仇恨刻到骨子里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
博伊斯幽绿色的眼眸望过来一瞬又很快移开,他似乎是突然有了几分烦躁,扯下一把凌乱的发丝来。
何舟渡一边翻译着莱卡的话,一边伸手像是在安抚什么小动物一样,顺了顺博伊斯的发顶。
棕发少年翻了个白眼,而猎魔人的话还在继续:
“可能最初你会觉得没什么,但我要说的是,作为一只吸血鬼,你的寿命会无比漫长。”
“在这种时光流逝的中,你与人类的区别会越来越大。”
“不是什么人都能坦然面对一次次亲人、朋友,或者可能有的爱人的离去。甚至说不定到了某个时刻,你会发现GSA里全是陌生人。”
猎魔人说到此处有些怅然,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她尽数收敛,莱卡的语调懒散起来:
“利和弊我都告诉你了,剩下的决定,就是你自己来做了。”
何舟渡翻译完最后一句话时,谢玄洲已经处在了一种无言的沉默中。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确实是需要好好思考的。
本能的,他不想维持这种身份,但另一个想法又告诉他:
——有了力量你就可以做更多事,可以救更多人。
不知怎的,谢玄洲回忆起了亚尔斯和博伊斯战斗时双方的动作。
非人的速度和力量在那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又对比了他自己和莱卡那时和吸血鬼新娘的战斗,只是稍微想想便能感觉到差距。
但谢玄洲张了张口,还是没把同意说出来。
他脑中闪过的是荒谬的酒席,是一杯接一杯腥臭的血酒,是他自己失控扑向陈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