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接组织们接到GSA这条讯息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先按下不表，狛丘倒是真的有被温迪戈的低气压吓住。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往温迪戈的方向看，直到撞上后者极为不耐的视线：
“有事说事。”
“其实前辈他们过去的时候还有在给我发消息的，但是具体到没到鬼王的位置我不知道，因为似乎……”
狛丘顿了一下，把手机转给温迪戈看。
屏幕上的最后一条信息是：
“还没到鬼王所在地，但这边的结界似乎出了点问题，所以临时停下来检修了。”
……
哦，所以他们其实还没到判断出的鬼王诞生地就失联了啊……
何舟渡木着脸让普罗维登斯给灵务处发信息，调了支没在出外勤的小队过来。
和原本的分组不太一样的是……
这支小队并非东亚组，而是欧美组。
至于为什么不派东亚组？
何舟渡想到这个就想冷笑——霓虹的结界和氛围乱成一锅粥，要是真派东亚组的过去，怕不是眼一开就给氛围冲晕过去了。
相比之下，欧美组的器械顶多花点钱修补，没那么废人。
对于这支小队能不能找到点什么何舟渡其实持怀疑态度，但这并不妨碍他派人过去，并且嘱咐他们带上屏蔽力场。
给完坐标派完任务，何舟渡用力摁了摁眉心，趁着温迪戈那边还在赶路，将注意力转到了另一边。
……
说来也巧，狛丘给出的地点并不完全在岸上，而且与其说那是个地点，不如说那是一个范围。
这个范围包括了一整片海湾和海湾边上的一部分地带。
因而鲛人抵达的速度反倒比温迪戈快。
但在他真正抵达目标中心点之前，鲛人被拦下了。
熟悉的海豚群出现在鲛人面前，灰蓝色的身躯成群拦下了正预进入海湾的鲛人。
略显年迈的族群首领态度焦急又强硬，小海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仍然配合着族群的举动，甚至急急燥燥地将鼻吻凑过来推搡鲛人。
不过一边阻止着，小家伙自己还一边偷偷地瞄着海湾，看样子好奇心不小。
鲛人起初是不太明白海豚群这么做的缘由的，毕竟那片海湾看上去着实平静：
蔚蓝的海水微微起着波浪，因为即将黄昏，从而呈现出橘黄色的阳光，在海面上留下波光粼粼的反射。
几艘渔船结束了打捞，就这样闲适地飘在海面上。
以鲛人的耳目，他还能听见船上的水手们在嬉笑着盘算，回去之后这次的鱼获能卖多少酒这类的话。
看着几乎像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海湾，就连此处的氛围也是极为平常的。
但海豚群就是不肯让鲛人再往前去。
其实在看见那几艘渔船的时候，鲛人就没打算继续往前了——这海湾的水不算太深，最起码肯定是藏不住他的。
海豚群见他不再企图进入海湾才放松了阻拦，那族群首领颇为人性化地松了一口气，赞许地不知从哪儿叼来一条小海鱼，就这样往鲛人手中一塞。
泉玉明显一愣，硬是从海豚首领的姿态中看出一种哄孩子的感觉。
当下，连人带尾身高三米多，生理年龄也等同于人类二十四周岁的鲛人陷入沉默。
最后，那小鱼被泉玉借花献佛，给了族群里的小海豚。
泉玉跟着海豚群暂时远离了那处海湾，本来在路上的时候他还盘算着，等入夜了渔船不在那儿了之后再去看看。
然而还没等他计划好后续，意外总是先一步到来。
橘黄色的大日与海面相接，昏沉的血色再度笼罩上世界。
通常这个时候，鲛人在海中除了一些妖怪和魔物之外，不会感受到其他任何东西。
但这次不同。
天边与海面相接的大日此刻震出如钟鸣般的氛围，仿佛巨石砸入水面，激起一片极为强劲的水浪。
还没有来得及和海豚群远离那处海湾的鲛人猛然回头，有种毛骨悚然的氛围从海湾中升起。
他的目力很好，以至于可以清晰地看见海湾中此刻发生的变故。
夕阳的昏红血色落在海湾正中，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落在水面，更像是融入了水里。
于是就此晕染开的是血色。
仿佛墨水倒入水中，鲜艳的血色从海湾阵中逐渐蔓延，并很快就将整片海湾笼罩在这个色系中。
猩红的色泽扎眼，随之升起的氛围更是足够让鲛人尾鳍上细密的鳞片微微炸起。
大片大片不属于人类的残肢开始浮现于海面，那几艘渔船更是就此染上斑驳难辨的锈迹。
不，也许是血也说不定。
鲛人的银眼倒映出渔船上的枪口与屠刀，而船后的拖网中传来尖锐的、仿佛婴儿啼哭一般的悲鸣。
他知道海豚群为什么要拦下他了——海面上、船的甲板上、网中全部都是灰蓝色的身躯。
海面上的在惊惶逃窜，甲板上的暴露于死神的阴影下。
至于那些困于渔网中的…接下来的命运也不必多说。
然而只是一次眨眼过后，鲛人赫然发现…
猎人与猎物调换了位置。
那些身上伤痕累累的海豚发出尖锐而暴戾的、仿佛人类笑声一般的海豚音。
有的正在收网，有的举起和身躯生在一起的枪，还有的则仿佛最娴熟的屠夫，一刀落下。
鲛人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从海水中蔓延而来的血腥味，但再次感知后，他发现的不是什么血腥味。
那是充斥着怨恨的、极端狂乱的氛围。
一定要找一个形容的话，他更愿意将其称之为冲天的怨气。
焦躁的鸣音拉回了鲛人的思绪，他一转视线却发现，海豚群中的那只小海豚离开了母亲身旁，正神色恍惚地要往海湾方向去。
无论海豚群怎么阻拦呼唤，小海豚都毫无反应。
鲛人自然没有坐视不理，他一伸手干脆将那只小海豚抱到了怀里，以此阻止对方继续往那边游。
逢魔之时是一个很短的时刻，因此那海湾的狰狞一面只是短暂现身。
等鲛人再次抬眼之际，天色已暗，那片海湾又平静下来。
只是这种平静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像是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又像是暴风雨前的最后时刻。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海浪翻涌的原因，鲛人这一看却是发现了些不同的东西。
——有个模糊的人形被海浪从海底卷了起来，并且顺着水流飘出了海湾。
将恢复正常的小海豚重新交给海豚群，鲛人一拍尾鳍凑了过去。
入眼的，赫然是一具已经死亡的人类尸体。
尸体上的痕迹鲛人很熟悉，因为他前不久才从自己身上看过：
——尸体上遍布着属于渔网的勒痕，最严重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