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霓虹境内某座山下。
阳光洒在檐上为红黑色的鸟居多添了一抹金色，也让这座鸟居多出几分肃穆感。
不知是不是巧合，阳光正好以鸟居为分界线将内外划分。
鸟居外金光弥漫，鸟居内侧通往山上的竹林看上去就显得分外阴森可怖，甚至隐约有寒气溢出。
鸟居门前，黑发少年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核对了一下地址，而他身边的同行者则显得颇为惴惴不安。
“喂，博君…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同行者胆怯的发言只换回少年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他啧了一声，颇为漫不经心地回应：
“啧，不然呢？倒是你，就这点胆子还敢自称阴阳师吗？狛丘海音？”
狛丘海音缩了下脖子，硬着头皮回答：
“我…我说了我是阴阳师预备役啊不是真的阴阳师……谁知道你是要来夜乎山…”
狛丘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几乎听不清，但凭借着非人类的感官，温迪戈仍然听清楚了。
顶着一张本体十五六岁时乖巧少年脸的温迪戈歪头，露出了个与这张脸气质极为不相符的恶劣笑容。
他贴近狛丘，那双琥珀色的眼里闪着恶意：
“害怕的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这样拖我后腿的话，我会趁着你没那么碍事丢下你的哦？”
“我没怕！但是……呃，”狛丘不自在地退开几步，“但是那是夜乎山啊…很早之前就有人在论坛上说这边的恶灵很猖狂……”
“它要是不猖狂我还不来呢，”博伊斯冷哼一声，“你不知道我的目标都是这类？”
温迪戈访问体已经在这边徘徊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因为找不到霓虹异样的源头，对接组织所在的神社又处在封闭中，他就干脆先从稳定氛围情况做起。
凡是能在网上流传出痕迹的，这几日都让温迪戈拜访了个遍——能说服的说服，说服不了的打服，打不服的杀掉。
说来也好笑，他这一路上拜访的，十个里面有十一个自称是神的。
霓虹的八百万神灵虽然只是个虚数代指，但也确实变相说明了霓虹的处境。
甚至于那些大多数被记载在案的妖魔鬼怪，也可以在霓虹的氛围里混到一个所谓的“信仰神位”。
这八百万神其实大多数都指的是这类神，它们更应该被归于“霓虹地区神系”之中，对这类所谓的神来说，信仰是需要争夺的资源之一。
原先还有个“出云神系”的国津神同样能够得利于信仰，信仰对于这个神系的神来说并非是必需品，能起到的作用更近似于滋补品。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个神系并不被允许参与进信仰争夺战中——崇拜该神系神的神龛和神社仍然大规模存在，然而神明下场的情况已经被完全禁止。
不只是这个神系甚至不只是霓虹，实际上全球的所有神系，但凡是还存在的都已经被GSA禁止下场。
教派自己争信仰，可以，神明下场展示神力，不行。
所以毫无疑问，敢在这个当下环境下加入信仰争夺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正规的神。
而对地区神系的神来说，它们有必须下场的理由。
这个神系所谓的神，大多数都是妖怪或者物灵。妖怪没了信仰无所谓，顶多也就是回去当妖。但后者没了信仰，大概率会直接消亡。
所以这类神的信仰需求是最迫切的，有时候为了信仰，在信仰不够的时候，它们会主动迫害附近地区的人类，以求信仰的供给。
温迪戈这一周里处理的，绝大多数都是这类“神”。
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已经开始作恶的恶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霓虹整体的氛围提升的原因，这种小妖小怪活动的频率就变得越发的高。
刚开始那几天最为明显，不过在温迪戈毫不手软直接杀了几个之后，大概是消息传开了，这群东西开始收敛了。
但总有些仗着自己所谓“神力”的家伙不愿意相信这种警告，并认为“是那些家伙太弱了”，从而继续胡作非为。
所以这就是温迪戈现在在夜乎山下的原因。
从这间矗立在这里的鸟居就能看出来，这山头上的存在多多少少是有些分量的。
霓虹人喜欢用这种名为鸟居的建筑划分人间和神域，鸟居之外是人类的居所，鸟居之后就是神明所在的领域。
所以多数时候，想要确认这座山头的存在够不够格，只需要看看有没有鸟居就是了。
“我知道但我没想到你会想找祂……”
没有再看狛丘畏畏缩缩的姿态，温迪戈吐出个气音，收起手机迈步径直穿过了鸟居。
一种熟悉的穿过水幕感，此地的氛围浓度确实不太一样，但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温迪戈放在心上。
大摇大摆散出恶意气息的少年沿着山路向上，迎面撞上一阵刻意的黑风。
那双琥珀色的眼微抬，似是有寒风相对刮起，如影随形拱卫在少年身旁的贪婪争先恐后地扑上，竟是生生将那阵黑风压了回去。
博伊斯看向山顶竹林中一座小巧的神社，浅薄的灰尘与厚实的青苔毫无疑问表明此处已经长久无人光顾。
反倒是供奉在神社台面上的骨笛依旧光洁如新，只是隐约出现了裂纹。
“就这种程度吗？”少年大步向前，走到那神社面前，“如果只有这样的话，你这神位不如让我坐坐？”
没等对方反应，他又嬉笑着改口：
“算了，我才不稀罕这种东西。”
简单两句话足以激怒对面，毕竟这些地区神对信仰的重视已经到了偏激的地步，它们是万万听不得这种话的。
因而几乎是少年话音落下的下一瞬，那枚骨笛在无人吹响的情况下自行响了起来。
黑风围绕住了山头，狰狞的鬼面显出身形对着少年扑来。
但温迪戈没有给对方机会，甚至没等那鬼面完全凝聚成型，他就一个跨步上前拿住了那枚骨笛。
围绕神社的氛围无法抵挡温迪戈的贪婪，以至于就这样让他轻而易举地把东西拿到了手。
温迪戈忽略了对方突然变为祈求的视线，他没有给那鬼面任何一个眼神，手中发力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捏碎了那物灵的本体。
狛丘壮着胆子跟来时，看见的就是少年松手，扔下一地骨片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