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戈还在消化氛围的昏睡中,何舟渡便暂时将思维抽离。
他不是很担心温迪戈的情况,反倒是对那老妇人能这么挥霍氛围感到很奇怪。
那可是能让被饥饿折磨的温迪戈感到饱腹的氛围,很难想象对方到底攒了多久。
显而易见,那不是什么普通的老妇人。
那是代号为“雅加婆婆”,又称“芭芭雅嘎”的超自然实体。
俄联长久以来的神话和童话中,一直有她的身影。
要说地位的话,大概就和华国里的“再哭就把你丢出去给狼\/老虎吃”差不多。
她一般被形容为一位老妇人,算是一种极为典型的“女巫”形象,有一只木质的小屋,可以骑着木棍在林中飞行。
在民间童话里,“芭芭雅嘎”的行为多变。
有人说她会抓走林中迷路的人类儿童吃掉,也有人说她是孤儿的守护神。
但无一例外的是,如果孩童在林间走失后被“芭芭雅嘎”带走,那基本上绝无再回去的可能。
GSA有关于“芭芭雅嘎”的档案中,就记载着不止一起儿童走失案。
那些走失的儿童被GSA标注为同一个受到影响后的代号,只是代号后的标号不同。
因为等他们从“芭芭雅嘎”的小屋中醒来后,就会忘记掉自己的原本身份和家庭,并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芭芭雅嘎”的孙子\/孙女。
现在看来,大概就是那碗肉汤的作用了。
“芭芭雅嘎”会用那种汤药对儿童进行洗脑,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
但这种情况也是有例外的。
何舟渡垂下眼,将手上平板中的资料划过一页:
下一页上赫然是金发碧眼的女性照片。
一连两张,一张是身着连衣裙的精致小女孩,另一张则是身穿职业装的利落女性。
这是档案中记载的最后一个儿童案例,而与其他案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个孩子摆脱了“芭芭雅嘎”的洗脑。
最终在GSA的帮助下,她与父母团聚,并在签署保密协议后回到了正常的人类社会,成为了一名医生。
只不过,报告最后的白纸黑字清晰地标出了结果:
她死于一场患者医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扎了个透心凉。
也不知道这算是不幸还是幸运。
但对“芭芭雅嘎”来说,这个孩子的离开大概算得上是极为不幸的。
因为自那之后,GSA明确了“芭芭雅嘎”的存在,并开始对该个体所在区域进行封锁处理。
随之展开的还有对儿童的管束以及父母辈的警告——当然,借口是人贩子流窜,虽然实际上也大差不差。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芭芭雅嘎”都没能再遇上任何独自一人的儿童。
那个小女孩就是她这二十多年来遇上的最后一个孩子。
这么看来其实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温迪戈只在那边徘徊了一个下午,“芭芭雅嘎”就赶到了。
说“只”是因为该超自然实体所游荡的范围其实不小。
GSA只锁定了大范围,划了区域,却在多方面考虑下,没有选择给该个体打上定位。
这都能赶过来,也足见“芭芭雅嘎”的心急了。
那么何舟渡为什么要温迪戈送上门去呢?
一是为了检查该超自然实体的状态,二就是他确实打算借“芭芭雅嘎”的力量做些事情。
“芭芭雅嘎”抗拒与成年人类交流,所以能派过去的就不能是成年人,而换其他的未成年人……
不好意思,GSA里没有未成年人。
对“芭芭雅嘎”的最后一次近距离观测,也是上任局长用访问体完成的。
“但…”三花猫无辜地眨了眨眼,“因为那具访问体其实成年了,所以很快就被赶出来了。”
“…彩霞姐派了什么过去?”何舟渡忍不住问。
“九尾狐,”猫睁着那双绿眼,显得纯良又无害,“你就说幻化的小孩算不算小孩吧?”
“可惜,被她识破了没混进去。”三花猫遗憾地咂咂嘴。
何舟渡没说话,只是按着眉心给猫竖了个大拇指。
“说起来我还奇怪呢…”三花猫跳到何舟渡眼前,“为什么那具访问体是十六岁?”
“虽然访问体的年龄确实能随便设置,但我们一般不会设定得太小。”
“因为十六岁那年是我第一次直观认识到死亡的时候。”
何舟渡给出了个猫瞳孔一缩的答案,他往后靠在了办公室的椅背上,平静地陈述道:
“不太巧,那年冬天还挺冷的,所以当时直接联想到了。”
三花猫叹了口气,不知怎的有些惆怅,就连那对羽翼都没精打采地耷拉在身侧:
“你十六岁的时候…”
她顿住了话头,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何舟渡接上了她的话:
“我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连续四年自己一个人过生日了。”
GSA的“大扫除”是十三年前,而何舟渡十二岁那年,他父母没有回来过年。
何舟渡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反倒是三花猫皱起鼻子,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我现在在想…如果我早点去找你会不会更好?”
“发生过的事情是没有如果的,彩霞姐。”
何舟渡伸手替三花猫理顺了羽翼上翘起的羽毛,他抽回手时对着猫露出个笑来:
“显然,我现在在这里,这证明我最起码在正常的人类社会中能照顾自己,不是吗?”
“我猜你有不来的理由,而且其实我之前过的也不算太糟。”
何舟渡笑着眨眨眼,语气轻松下来,反倒是显出几分无所谓了。
“那么让我们看看…雅加婆婆是否会拒绝一个真正的十六岁小孩吧。”
他将话题转了回来,饶有兴趣地道。
而距离那段对话发生了有段时间的现在,温迪戈已经昏睡,显然是没有被识破。
为了狩猎人类从而演变出的人类皮囊当真是没什么破绽的,除非温迪戈自己从内将皮囊撕破。
否则无论谁来看,他就都只是一个十六岁的人类少年而已。
毕竟,这副皮囊也确实是他曾经为人时的样貌。
……
边等着温迪戈消化氛围,何舟渡边重新打开平板上的档案。
他可没忘记早前吃了点苦头,才从那个道士身上拿到手的雕刻品。
单纯从形状来看,这个“子”形鼠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词:
“子鼠”。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每每到这个时候,何舟渡就要感叹一句GSA的档案库是个好东西。
前人留下的馈赠,让他不用花太多时间去锁定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
GSA的资料库会把那些藏在阴影中的东西通通拉出来,暴露在光线下,让何舟渡看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