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陆缺呆呆的望着那一幕，脑中，是一片空白。
苏梦，没有死。
他不明白，为何姜兮兮会将这一剑，刺向了她自己！
姜兮兮缓缓将永夜剑从身体内拔出，那伤口，在残留的九级丹药效下，正不断的愈合着。
女子随手将永夜剑丢在一旁，徐徐，朝着陆缺走去。
直到来到他身边，姜兮兮蹲了下去。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仿佛是在自语：
“陆缺，我想知道，当你看清这一剑，没有刺向苏梦，而是刺向了我自己，你心中，是何感想？”
“庆幸？欣喜？亦或者，有那么一丝丝难过？”
陆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姜兮兮继续道：“你知道么，刚刚那一瞬间，我真的想杀掉苏梦，让你也体会一次绝望的痛楚。”
“只是我清楚，杀了苏梦，你便再无喜欢上我的可能，即便，我将你囚在身边万万年，始终，也得不到你的全部。”
“我说过，我要的，是你的全部，你的七情六欲，少一丝，都不可以！”
“陆缺，我也想有一天，你能像为苏梦那样，为我伤心一次......”
陆缺声音凄凉：“姜兮兮，你对我做的一切，要我如何，喜欢上你？你自己心中都没有爱，又如何要求，别人去爱你？”
姜兮兮缓缓站起身子，声音平淡：“你凭什么，说我心中没有爱？”
她苦笑一声：“我也希望，做一个正常的女子，可是每一天，我都会在梦中看到娘亲被父亲吸干修为的凄惨模样，可笑娘亲到死，口中还说着不后悔，她还在责怪自己做的不够好，一想到那段记忆，我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意，我便恨不得，杀光天下所有男子！”
“可唯独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成为了这世间，我唯一在意之人，我对你，恨不起来。”
“就是这样，我已经捱了三万年没有你的日子，每一天，都不在想你，当我真正找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好开心，可同时，我又好怕，怕自己最后，也会落得娘亲那般的下场。”
“所以，我一定要让你臣服于我，只有这样，你才会永远陪着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在意你啊，陆缺，你凭什么说，我心中没有爱？”
陆缺听完她的话，沉默片刻，道：“姜兮兮，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说的，并不是爱？”
只是，这句话如同刺激到红衣女子般，她猛地俯身拎起陆缺的衣襟，癫狂道：“不是爱？陆缺，我对你整整三万年的牵念，你此时却说这不是爱？”
陆缺任凭他扯着自己，直视她的眸光，一字一顿道：“姜兮兮，这，不是爱！”
“如果三万年前，出现在那座暗殿中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人，你同样也会如此对他，其实在你心中，你一直在意的是心中那份执念，而不是，某一个人，姜兮兮，执念，不是爱，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错了？”
姜兮兮眸子泛起雾气，不断摇头：“可是，那个人就是你啊，就是你陆缺啊！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命！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你要我，如何放过你？”
命。
这个字重重回荡在陆缺心中。
他颓丧的低垂着头。
是啊，偏偏那个出现在姜兮兮年幼时的人，就是自己......
女子跪坐在陆缺身前，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大哥哥，我已经等了你三万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知道吗，我刚刚心里好痛好痛，可我，还是没去杀掉苏梦。”
“所以我求求你，永远留在兮儿身边，乖乖做兮儿的奴，把你的喜欢，也一同献给兮儿，不要再想着离开了，也不要再背叛兮儿了，好不好？”
陆缺低头望着女子，呢喃道：“姜兮兮，我做不到......”
姜兮兮勉强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做不到，但是，我可以等，不管多久，一百万年，一千万年，我都可以等。”
一百万年。
一千万年。
陆缺惨然一笑：“真是孽债......”
一场，他寻不到缘由，又无法挣脱的孽债。
他低垂着头，心中一片凄凉。
在这种凄凉绝望中，渐渐地，他的神魂中，似有什么东西碎裂，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姜兮兮望着眼前男子，笑容妩媚。
就在这一刻，她清晰的感应到，陆缺神魂内，那原本已经生出裂隙的玄幽生死咒，裂痕更大，只差一丝，便会消散！
姜兮兮缓缓起身，俯视着陆缺，声音酥媚：“大哥哥，兮儿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陆缺缓缓抬头，恰好瞧见，女子那盈盈似水的长眸，正有春意，荡漾开来。
他闭上了眼，不敢多瞧。
姜兮兮掩嘴一笑：“红玥残雪，服侍你们的主君，去侧室沐浴。”
“是。”
二女来到陆缺身边，躬身准备搀着他起来了。
陆缺摆了挣脱：“不......不必了。”
他如何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难免涌起抗拒之意。
残雪有些为难：“主君，还是，沐浴一下吧......”
陆缺摇了摇头：“不劳你们服侍，我可以自己去......沐浴......”
残雪一怔，立即明白了陆缺的意思，于是眼含笑意道：“主君放心，我和红玥都是您的奴婢，理应服侍您，您无需拘谨。”
然而，陆缺仍是摇头：“真的不用了。”
他如何都无法适应，自己沐浴时，身旁有两位侍女看着。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红玥残雪更加为难了，将目光求助般的看向了姜兮兮。
姜兮兮笑道：“好了，既然如此，你们就退下吧。”
红玥残雪如获大赦，纷纷朝着殿门走去。
路过苏梦时，残雪略一犹豫，低声道：“苏梦，走吧，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
苏梦抿着唇，目光在师尊与姜兮兮之间游移，心中，有些酸涩。
她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出了寝殿。
只是。
她的身影在那素裙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