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听完姜兮兮说的话，思绪，越来越混乱。
如此荒谬之言，他断然不信：“不可能，不可能！两千年前那次，还有一千年前那次，我去见你时，当时你明明说不认识我，明明说不认识我啊！”
“两千年前......”
姜兮兮咀嚼着这句话，目露思索之色，旋即笑道：“本帝想起来了，那时候，我身在凉州，修为如今日这般，跌落到了炼气一阶？”
“当日，你出现在玄幽殿外，我以为，你会像之前那样，直接离去，可没想到，你竟然进入殿中。”
“当时你自报姓名，本帝的确说不认识你，可是你仔细想想，本帝这句话，可是发着道誓说的？”
陆缺愕然问道：“什......什么意思？”
姜兮兮语气讥讽：“你真是蠢的可爱，既然本帝没有发过道誓，你竟然也敢轻信我的话？陆缺，看来这二十年，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啊......”
“那一次，你的目的是寻找玄幽生死咒的解咒之法，为此，你还跪下求我，那时我便知道，你已经给未来的我，当了奴，所以一时高兴，便将那解咒之法告知了你，也正是因此，本帝才断定你能找到我的跌境规律，会趁我再次跌境时，出手解咒。”
“因此，提前服用了一枚九极丹！”
听完姜兮兮解释，陆缺感觉天都塌了一般。
自已梦境之行随机到的时间线，毫无规律，然而这种自已眼中的碎片化，却是完整有序的贯穿着姜兮兮的三万年记忆？
眼前姜兮兮......她竟然一直都记得自已？
也是因为这一点，她才在自已晋升那日，将自已掳走。
可是，时间上不通啊。
首先，在现实中，是他先被掳走，又被姜兮兮凌辱。
然后才是自已为了寻找破局之法，进入系统创造的梦境世界。
系统创造的梦境世界，是虚假的，里面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是过去三万年间，已经发生过的。
即便因自已的进入，改变了部分原有的轨迹，可怎么会影响到现实？
三万年前......
自已穿越来这天寰界，也才不过几千年，怎么可能会改变三万年前的事？
那时候，这世界根本没有自已啊！
可若说真的无法影响过去，那此时姜兮兮说的话，又如何解释？
陆缺双手抱头，只觉头痛欲裂！
“统子，统子！”
他艰难的在心中呼唤系统。
想要搞清楚此事，唯有创造梦境世界的系统，可以作出解释。
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唤，心神内，系统都没有回应。
“你能不能靠谱一次啊......”
陆缺对这系统真的无语了。
现在，他即便心中再也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姜兮兮，是受到自已梦境之行的影响，是自已对她的失约，才对自已心怀怨恨？
可这，这根本怨不得自已啊？
他也想兑现那个承诺，可一直都没随机到那段时间线。
他忽然发觉，自已和姜兮兮之间，形成了一个奇怪闭环。
自已，是为了寻求挣脱她掌控的破局之法，才不断前往梦境世界。
而姜兮兮，是因为自已前往梦境世界，成为了她儿时的执念，所以才三万年后，掳走自已。
怎么会有如此有悖常理的事情？
陆缺这一刻，有一种抓狂的感觉。
只是。
当他对上姜兮兮的眸光后，又冷静了下去。
此时的姜兮兮，眸光中透着浓郁的失望：
"陆缺，那一日，你说要试着喜欢我，我真的好开心，可刚刚那一剑，一如三万年前的失约，真的很痛，痛到，本帝永生永世，都不会忘。”
陆缺抿着嘴，苦涩开口：“姜兮兮，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三万年前那场相遇，一开始就是错误？”
“我只是......想解掉玄幽生死咒，才回到三万年前，遇到了年幼的你。”
姜兮兮点了点头：“这一点，在我真正遇到你之后，心中已有猜测。”
“可是，你的确是在我最无助时，出现在了我面前。”
“陆缺，你知道么，那座大殿好黑好黑，那里面，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在那种仿佛连时间都停滞的黑暗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就是趴在娘亲冰冷的尸身上，盼望着你可以回来。”
“于是，我就等啊等啊，也不知等了多久......”
“等到我的个子一点点长高，直到，和娘亲一样，似乎，是十年？二十年？”
“不过，你还是没有回来。”
“然后，我开始怪你，怪你为什么要出现，若是你不曾出现过，或许，我就不会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就不会那么难捱。”
“有时候，人啊，若是没有了念想，反而不会过的煎熬。”
“只是，怪你也没有用啊，日子，还要撑下去，兮儿只能试着让自已不想你......”
说到这，女子的眸子骤然变得通红，表情也狰狞起来：
“可我如何能做到不想你！”
“我根本做不到啊！”
“渐渐的，我感觉自已快要疯掉了，真的，就要疯掉了！”
“可我不能疯，绝对不能疯！”
“我不想有一天，你回来时，看到的是一个疯子！”
“找点事做，对，必须给自已找点事情做，让自已暂时忘记你，让自已，不那么痛苦！”
“可是那该死的大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最开始，我只能迈着步子，丈量着大殿。”
“可那座暗殿怎么那么小啊？小到，兮儿没一会功夫，就走完了每一个角落。”
“于是，我又开始想你，想到，快要崩溃！”
“大哥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兮儿真的就要疯掉了！”
“怎么办！怎么办！兮儿不想疯掉啊！”
“呜呜呜......”
此时的姜兮兮蹲在了地上，披散着头发，癫狂如疯魔，不断地摇头。
然后，把头埋在膝盖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陆缺怔怔的望着她，没有说话。
他如何能想到，是当初对儿时姜兮兮的恻隐，是铸就了自已如今悲惨根源。
他与姜兮兮间的因果，就像是命运愚弄下的孽债。
如果再有重来的机会，他想，他应该不会，再去安慰那红裙女孩了吧......
不！
不对。
陆缺苦涩的发现，即便如此，自已与姜兮兮的轨迹，依旧不会改变！
三万年的时间线，如一条麻绳，一端，站着三万年前的姜兮兮，另一端，则是三万年后的自已。
两者间，似被一只无形之手，死死的系在了一起！
饶是姜兮兮这种天资惊艳之人，也只是那命运捉弄之下的，一枚棋子。
寝殿内。
姜兮兮哭声渐渐变弱。
她猛地抬头，大声厉喝：
“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整整一万年，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来！”
“骗子！骗子！陆缺，你就是个这世界上最大的骗子！”
“就像当初爹爹骗娘亲一样，你们都是骗子！”
陆缺悲声解释：“姜兮兮，我有试着返回那座大殿，真的有试过......”
“闭嘴！”
女子朝着陆缺狞笑道：
“你以为，我会像娘亲那样好骗么？”
听着她的质问，陆缺紧紧咬着唇角。
明明这一切，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