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子,劳烦把文书给我。”,顾九站在马车旁,并没有打算往里走的意思。
玉棠撇撇嘴,从袖笼里将府衙盖了章的文书递出。
“那我们就不请顾兄进去坐了。”,玉棠扶着唐之南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顾九得了文书,一拱手,利落转身离去。
玉棠望着顾九远去的背影,也不由松了口气。
这几天跟顾九待在一起,一路上跟急行军似的。
吃喝睡在顾九眼里全都是不应该的,他们就该一天走个十万八千里,两三天就把事全部解决了。
“棠棠,我好饿。”,唐之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扯扯玉棠的袖子。
玉棠收回看顾九的眼神,拉住唐之南就往里走,她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刚挽住唐之南的胳膊,
便听到一旁传来“笃笃笃”的敲击声。
她们二人顺着声音看去,一直停在附近的马车窗帘被掀起,露出一张俊美无铸的脸。
玉棠感觉刚刚饿到快翻涌出来的胃液被狠狠压了下去。
抓着唐之南的手也不由收紧。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人放下窗帘,声音悠然传来。
装没看见已经行不通了,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民女见过世子,不知世子大驾,有何贵干?”,她站在马车前,微微垂头。
谢容锦的声音透着些愉悦,“怎么?没事不能来见你吗?”
玉棠只觉头皮发麻,她家庙小,可是供不起这尊大佛。
“世子爷说笑了,民女蒲柳之姿,哪有什么能让世子爷记挂的。”
谢容锦坐在车中咀嚼着“蒲柳之姿”四字,不由多了一分笑意。
“世子爷若是担心民女违诺,这番也可放心了。盖了官府文印的文书,民女已经交给顾九了。”
玉棠揣测着谢容锦的心思,
又补充了一句。
“顾九刚走,可是要民女将人追回?”
“不必了,他知道该怎么做。倒是你,打算让我一直坐在这车里不成?”,谢容锦打断了玉棠的提议。
玉棠轻咬下唇,真是作孽啊,她难不成还得把谢容锦迎进门去??
见玉棠没接自己的话,谢容锦刚刚还轻快的神色,不由垮了些许。
他坐在马车里,有些焦躁地用手指敲了敲座椅。
“若是世子不嫌弃,还请下车去陋室吃盏清茶。”,玉棠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谢容锦不由唇畔轻轻勾了勾。
“你既诚心邀约,我自是要去看看的。”,谢容锦掀帘而出,眼角眉梢都带着些笑意。
寻墨早就搬来马凳放在一旁,等谢容锦下车。
谢容锦却并未直接下车,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玉棠和唐之南交叠的手臂。
“若我所知无误,二位应当已经和离了吧,如今这副做派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冒着冷气,让这盛夏的酷热都降了些温度。
玉棠赶忙松开唐之南的手臂,生怕她被自己给牵连了。
“这日头晒人,还请世子爷移步宅内。”,她笑容温和,眼神真挚地望着谢容锦。
谢容锦从马车上下来,状似大度地说道:“罢了,希望唐兄以后注意些距离才是。”
他撩袍走在前面,并没有看到玉棠和唐之南在他身后疯狂地互相打眼色。
“娘亲,娘亲~”,玉棠刚刚踏进院内,容念已经迈着小短腿从屋内跑了出来。
向黎跟在后面追都追不上,“哎呀,念哥儿,你慢点儿,若是不小心摔着了可怎么办?”
谢容锦走在前面,见容念跑得不甚稳当,下意识地想要去扶。
谁知容念压根没有停顿,擦着谢容锦的衣服袖子就穿了过去,而后稳稳地落在了跟在身后的玉棠的怀中。
“娘亲~你出去这些时日,念儿好想你啊!”,容念此刻的声音软软甜甜,萌得玉棠心都要化了。
跟在容念身后的向黎堪堪停了脚步,神情惊疑不定地看着面色不虞的谢容锦,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她赶忙垂头,快速说道:“奴婢问世子爷安。”
容念压根不受影响,反而将脑袋窝在玉棠怀里,乖巧地问道:“娘亲,爹爹去哪里啦?怎么没跟娘亲一起回来啊?”
玉棠看着谢容锦的背影停了一下,心下顿觉不妙。
她只能祈祷,堂堂世子可同同这三岁小儿计较。
她赶忙将容念搂进怀里,轻声叮嘱道:“念儿乖,娘亲现在有贵客接待,一会儿再陪你玩。”
容念的表情很是委屈,他才不觉得谢容锦是什么贵客。
他只知道,这个人讨厌的很,之前抓了爹爹跟娘亲,现在又出现在他家,肯定没什么好事。
容念难得使了一回性子,窝在玉棠怀里就是不依。
“娘亲,念儿不喜欢他,可以把他赶走吗?”
玉棠被容念这话吓了一跳,赶忙抬手去捂他的嘴。
“念儿,此话可乱说不得,若是有什么委屈一会儿偷偷说与娘亲听可好?”
容念的眼眼忽然眶里蓄满了泪水,他不明白,平时样样都依着他,同他讲道理的娘亲,今日怎么这般对自己。
谢容锦常年习武,耳力非常人所能比,玉棠同容念的交谈声虽然很低,但他句句听得分明。
心间不由生出一丝酸涩来,他初见这孩子时,不知是因为同自己长相相近,还是神态相似,他心里不自知的生出几分亲近来。
之前他将玉棠一行人囚禁在私宅时,听说容念不饮不食,他也是妥协、关怀过的。
他甚至想过,若是玉棠愿意同他回京,对于容念,他愿意以亲子相待。
可是,他未曾想到,这孩子竟是厌他至此。
谢容锦背脊挺直,“有什么悄悄话,你们私下里慢慢谈,让本世子站在此处看你们闲话家常,难不成就是你们的教养!”
他面色冷沉,玉面罗刹的凶狠就显了出来。
容念被他气势所慑,往玉棠怀里缩了缩身子。
可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挺起小胸脯看了回去。
娘亲和爹爹自小就教导自己,他是男子汉,在家要保护家人,长大要保护国家。
现在爹爹不在,他就是这个家唯一的男子汉,他自然要保护好娘亲和向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