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大放厥词之人见来人是个年轻的小娘子,眼里的轻蔑劲更甚了。
“我竟是不知,还能有女人当家做主的。”,他嘲笑地看看唐之南和叶明昭,眼里的不屑已经快实体化了。
“两个大男人惹了事,还得个女人来擦屁股,你们也不嫌丢人。”,他说完还对着玉棠等人狠狠呸了一口。
叶明昭被这人嚣张的态度气到了,冲上去就想干架,被一旁的唐之南拉住了。
她看看玉棠,似乎在征求着什么意见。
玉棠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用出手。
唐之南得了信号,把叶明昭抓得死紧。
“世间公道跟男女有什么关系,你莫不是心虚,这才拿身份攻击我。”
玉棠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刚刚打成一团才分开的几人。
唐之南和叶明昭身上有些脏乱,好在未见什么伤处。
其余五六个身型魁梧的汉子,将一个脸带泪意的瘦弱女人围在中间,女人怀中抱着个闭着双眼的孩子,睡得很是香甜。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双方这会儿又吵又打的,那孩子愣是没醒。
非要说没给孩子下药,傻子都骗不过去。
玉棠唯一没想通的是,这么明显的人拐子,怎么会主动嚷嚷着报官呢?
玉棠声音冷肃,因着在云州当了好些年的掌柜娘子,端起架子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刚刚还嚣张的男人气势不由矮了一头,“小娘子,某也不是看轻你,实在是你家下人无故攀咬,这才闹成这般模样。”
也不知是谁在暗中拽了一下女人的衣服。
女人将孩子交给身边一个男人,随后立刻扑出来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着。
她身着棕褐色麻衣,头上用布巾做了简单的装饰,因着刚刚的打斗鬓发有些散乱,但是发髻却梳得很是平整。
她柔弱倒地,抬手抹着眼泪,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和一小段绸布的中衣袖子。
“奴的丈夫抛下奴和孩子不知去向,奴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实在不易,所以,这两位公子拦住奴的去路时,奴这才害怕得叫了起来。”
她边说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看玉棠。
“这些好汉不过是见奴为难,这才出手相助的。”
玉棠看着在地上柔弱可怜的妇人,又看了眼气势汹汹的其他人。
有两人在妇人的言语中眼神飘忽,随后紧紧盯在孩子身上。
而刚刚义愤填膺,嚷嚷着报官的大哥,则胸脯更挺了。
“人家苦主在场,某还是劝小娘子公正处理,若是闹到官府,判你们是人拐子就不好看了。”
妇人闻言,赶忙摆手,“如今既然知道是场误会,便就此作罢吧,奴实在是担不起更多的风波了。”
玉棠侧首看向唐之南,“人家好端端地走在路上,你偏生去拦人家作甚?”
叶明昭立刻就想开口解释,被唐之南胸口一锤堵住了话头。
“这孩子我看着面熟,但是,这抱孩子的妇人,我却从未见过,这才想拦下来问个分明。”
玉棠咀嚼着唐之南的话语,那妇人却哭着开口了,“这半大的孩子长得本就相像,公子就因为这种原因说奴是人拐子,实在太伤人心了。”
暴躁大哥也不满起来,“你们少在此处拖延时间,这天儿还冷着呢,非要孩子陪你们一起在风里冷着才行吗!”
“阿南,你说孩子面熟,你可能指认出是哪家的吗?”,玉棠不受干扰,继续提问。
“是城南李家的孩子。”,唐之南答得很快。
城南李家?
那是梁城的大粮商,听说很是喜爱才几岁的小孙子,时常带着去各处露面,听长辈们聊些生意经。
唐之南一直是管着采买这一块儿的,同各家商户打交道再是正常不过,见过李家这个受宠的小孙子也是应当的。
“什么李家,王家的!这就是我的孩子!”,妇人突然激动起来,站起身对着唐之南和叶明昭一顿骂。
“你们刚刚也是这么攀诬我的,孩子分明都张嘴喊我娘了,你们又不是没听到!”
唐之南也因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孩子确实是喊过眼前这妇人“娘”,再加上,如今天色又暗,她生怕看走眼了。
可是容念走丢这事,确实深深地她影响到她了。
她现下觉得,既然有疑点,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
“谁知道孩子是不是睡糊涂喊错人了,现在既然谁也不愿意让步,我派人去李家询问一二,不就一清二楚了。”
玉棠依旧不接对方的话,只是陈述自己的观点。
她说着,侧开身子,比了个请的手势。
“夜里风冷,各位不妨进去喝杯热茶,一起等等结果。”
妇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拔腿就去抢孩子。
刚刚还围在一起的几个男人,瞬间散成两拨,其中一人抱着孩子就跑,另外一人恶狠狠地撞了一下还在发懵的其他人。
抱着孩子的男人瞬间就窜出去好几米远,女人也快步跟上。
刚刚一直指着玉棠他们骂的壮汉,此刻直接傻眼了,站着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叶明昭则正好相反,他好似一只时刻准备猎食的黑豹,长腿一迈,轻巧地跳过众人,如一阵疾风般追着那逃跑的几人而去。
“胡豆,你跟郎君一起去李家走一趟,务必把今晚这事说清楚。”,玉棠也没有看其他人笑话的意思。
不过都是些有正义感的好人,被有心人挑唆了罢了。
怪不得那男人一直嚷嚷着报官,感情人家是真不怕。
但是,玉棠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张口闭口都看不起女人,属实讨厌。
唐之南刚刚还疑惑为啥没让她去追人,这下才明白玉棠的用意。
家里就数她跟各家管事都熟悉些,总不至于让人递话都递不进去。
唐之南回来的很快,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笑意。
玉棠倒了杯热茶,又将捂得暖缓和和的汤婆子递了过去。
唐之南笑着接过,又将热茶饮尽,这才说道:“棠棠,我们可算是否极泰来了。”
玉棠支着胳膊笑着望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那孩子确实是李家的团哥儿,而那个妇人,也确实是团哥儿的生身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