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然,你有骨气!你不怕我剁了你的手?”
汪远武的眼眸深邃而阴冷,仿佛藏着无尽的风暴,周身散发出的气势沉重如山,想将林默然的气势压了下去。
林默然神色坚毅,毫无惧意,“你只要敢,那你就剁!”
汪远武苍老眼神死死盯着林默然,火焰一般的情绪被强抑于深邃的瞳仁之下,奋力收敛着。
林默然迎上他的目光,眸光比先前更加冰冷,更加无畏无惧。
不和汪家合作,是她的底线。
汪远武如此笃定地将她劫过来,一定要她修复这古画,说明他在劫持她之前,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细。
既然已经摸清她的底细,那他应该比谁都知道,他只要动他一下,后果就不是他能承受的。
百年前三大家和他们汪家的厮杀远没有祖辈们说的那般平和,她长大后,有次服侍爷爷醉酒的时候,她才知道,知道汪家背叛他们后,三大家族联合起来,先杀了一轮汪家人。
大的小的,老的,少的,能看到的,一个没留。
且死相还非常凄惨。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们进行了一轮谈判,协定井水不犯河水,汪家人不得打任何三大家族的主意,更不能伤害三大家族出来的人,若出现,三大家族,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这协议生效后,几大家族安生了几十年。
后来汪家人出现了卖国行为,三大家族找到汪家那个卖国贼后,剥皮抽筋,那一脉汪家人死绝。
汪远武的祖辈算是这一脉的堂亲,是同宗庶出一代又一代后的后代,看在他们没参与的份上,三大家族放过了他们。
这一脉是汪家老祖宗家最不起眼的小老婆的,家族环境恶劣,胆小不敢惹事,在汪家活得小心翼翼,在外面也谨小慎微,因为不敢惹事,他们生命才延续了下来。
既是汪家血脉,他们肯定知道祖训,绝不敢造次。
不敢对她动手,更不敢对顾泉喆动手。
“林同志,看你说的,你这手留千金。价值连城,老头我怎么舍得剁。”
“时间有的是,你再想想。”
汪远武突然笑起来,笑得很和蔼,眼眸却极冷,都是狠意。
他确实不敢动林默然。
祖训摆在那,家里老祖宗要求,他们以后看到宋、龙几家,必须绕道走。
不为别的,只为他们汪家能血脉相传。
一百多年,他们老祖宗,儿女成群,家财万贯,且得天子青睐。
后来他们汪家人生生被杀得只剩他们这一脉。
不过得亏他们动手,不然他们这一庶出、一直被大房压着的祖辈,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也得亏他们动手收拾了汪姓卖国贼,他们才有机会在给那些汪姓堂亲收尸的时候,捡了一些好宝贝,让他们得以在乱世生存了下来。
汪家以前的荣光不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靠以前老祖宗留下的技能和一些遗产,他们依然能活得人模人样。
之前惹龙家人的汪家人,都死那么凄惨。
他汪远武再恼火,也必须压下。
绝对不能动她。
将她须全须尾劫来,放的时候,也得须全须尾,不然真被三大家族报复,他抵挡不住。
更让他觉得恐怖的事,他不知道三大家族现在的底细,龙家人和他们汪家其实差不多,几乎死绝,但是龙家人收了很多徒弟,那些关门弟子都没露过面,只有道上人传他们很厉害。
真让林默然受伤,他们一个又一个地冒出来,他这的安生日子就会不复存在。
且他就两个儿子,一个孙子,子嗣单薄,必须要保住。
汪远武离开后,林默然再次被探照灯照着,强光攻击下,她强撑的精神好不容易支棱起来,没多久又崩溃了下去。
她一次次强撑,告诉自己,必须要撑住。
孩子的病还没治好,她想帮爷爷找的人还没找到……
她不能倒,一定要撑住,她不能让顾泉喆成为没娘的孩子。
顾景尧这段时间回来这么久,没和孩子说过一句话,甚至没多看他一眼。
她若死了,顾泉喆等于爹也没了。
顾景尧不会管他,更不会给他治病,那她的儿子,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她真恨顾景尧!
他重情重义,忠军卫国,为什么对她们母子这么绝情?
她更恨自己,爷爷总叮嘱她,削尖眼眸看古玩,削尖眼睛看人。
她偏偏看错了最重要的人。
泪水在林默然眼眶里艰难凝聚,她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清,又感觉自己能看到顾景尧。
顾景尧出现她眼前,狭长双眸惊诧看着她,而后他俊朗脸庞露出笑容,那笑容清浅,好似枯涸山间里冒出来的甘泉,润入人心田。
为什么眼黑了,看到的顾景尧和五年前她在山里找他大半个月无果后、在她家看到的他的表情一模一样。
林默然嘴角微微扬起,眉头微皱,她怎么这么没出息?
这个时候了,她脑海里想起他的模样都是美好的。
顾景尧一脚踹开关林默然的门,门一被踹开,便看到满屋子刺眼的灯光,林默然被绑在凳子上,清冷脸庞愈加消瘦,眼窝深陷,双眸通红。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下垂,细长的眉毛紧紧蹙起,那双通红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既有深深的委屈,又带着一丝责备,仿佛是在无声地质问,为何他直到现在才出现。
她就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委屈的看着他,那份脆弱与依赖,让顾景尧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
她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而后,她晕了过去。
顾景尧心头全是悔恨。
一出差,他就惶惶然,一点都不安心。
抵达冀省第一天晚上,他可以给林默然打电话的,可他那会儿却非要较劲。
和林默然较着可笑的劲。
他若第一天就打了电话,林默然怎么可能吃这么多苦。
“默然在吗?默然你还好吗?”
沈浩洋从外面传过来,顾景尧一边动作温柔的给林默然松绑,一边道,“在。”
“我来抱。”
绳子被松掉后,沈浩洋伸手准备抱晕在凳子上的林默然,却没想到顾景尧极快,手一伸,林默然已经在他怀中。
“不必。”
顾景尧抱着林默然走出屋子,走进汪远武院子的时候,他脚抬起那片刻,犹如风暴掠过,院中那些承载着岁月沧桑的古董——元朝的古朴坛子、清朝细腻温润的瓷瓶、明朝繁花似锦的花盆,皆在这一刻,化作了满地的碎片。
院子里的人瑟瑟发抖地躲在柱子后,一动不敢动。
唯有沈浩洋在后面非常不爽地喊,“顾景尧,默然不见是我发现的,也是我最先找默然的!”
“你别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