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挚爱
餐厅内的顾宴礼眸色讳莫如深,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水杯,神情阴沉。
他望向窗外的沈晚梨,纤纤身姿就这样傻傻的立在大雨之中,一点儿要避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衣衫都被浇得湿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将玲珑身姿衬托得更加曼妙,一张脸蛋被雨水浸染得朦胧模糊,看着饶是让人生怜。
顾宴礼紧抿着唇线,一言不发,胸腔内某处隐隐作痛。
顾梦烟见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毅力。”
顾宴礼略带几分怒意轻嗔:“什么毅力,不过是死脑筋。”
顾梦烟将顾宴礼的神情收在眼底,只是笑笑没有作声。
暴雨越下越大,一点儿要停下来的征兆都没有。
沈晚梨就这样固执地站在雨中,一动也不动,任由那冰冷的雨水从头到脚灌下来。她的头发贴在脸颊两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双眼却睁得极大,目光坚毅地望向餐厅里的某个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是不是徒劳,或许这样做并不能感动顾梦烟。反正眼下,自己卖掉结婚戒指的事情,已经被顾宴礼知道了,沈晚梨心里有些踌躇,要不直接破罐子破摔,这个戒指不要也罢。
可是,在沈晚梨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
如果她能够做到轻易放弃,或许在当初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早就可以放弃顾宴礼,放下多年的爱慕和执念,也不至于和这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纠缠这么久。
一想到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沈晚梨突然鼻尖一酸,眼泪混着雨水,肆意在脸颊上流淌着。
只有在这样不被人察觉的时刻,她才敢哭出来,将心酸全都释放。
“沈小姐是吧?”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沈晚梨眼睫轻颤,隔着雨幕看见一个服务生,正撑伞站在自己的面前。
“有客人让我来给您送碗姜汤,还有这把伞,您也拿去吧。”
沈晚梨愣了愣,没有接。
“谁让你送来的?”
服务生指了指餐厅内靠窗边的位置:“是那位客人。”
沈晚梨顺着看过去,正好迎上了顾梦烟的视线。
“谢谢,麻烦你了。”沈晚梨接过姜汤,冰冷的指尖瞬间回暖。
她仰头一口气把姜汤喝了个精光,热乎乎的暖流顺着食管进入胃中,热气便走全身,整个身子慢慢地暖了起来。
沈晚梨双手做拱状放在嘴边,哈了两口热气。这姜汤的效用的确不容小觑,刚喝下去,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接过雨伞后,沈晚梨重新打起精神,继续站在雨中。
雨势渐渐变小,顾梦烟瞧着沈晚梨那副倔强劲,轻声笑了笑:“在雨里站了这么久都不走,看来这个结婚戒指,对她来说意义很大啊。”
顾宴礼面无表情:“要是真的对她重要,就不会被卖掉了。”
顾梦烟挑眉:“你在生气?”
“没有。”简短两个字,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但是顾梦烟好歹也是比这些年轻人多活了二十几年,看出顾宴礼掩藏在心底的情绪并不难。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结婚戒指上面的宝石,就是之前你在拍卖会上,跟我争得面红耳赤的挚爱之心吧。”
顾宴礼自顾自地搅拌着咖啡,并没有答话。
“全世界只有一颗的挚爱之心,象征着坚贞不渝的爱情。我带足了预算势在必得,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用两千亿拍下。”
顾梦烟勾起嘴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顾宴礼的表情。
“阿宴,老实跟姑姑说,你是不是很爱她?”
“没有的事。”顾宴礼被问得有些烦躁,一口将咖啡喝尽,就连冰块也放进嘴里咀嚼。
难得见顾宴礼这番神情,顾梦烟并没有停止这个话题的意思:“可惜那姑娘不知道你的心意吧?否则,也不可能这么便宜就把戒指给卖了。她不知道挚爱之心的价值,更不知道自己是别人心中的挚爱,对吗?”
顾宴礼嚼着冰块,试图抚平内心被勾起的几分烦躁。
好在乔以沫适时出现,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乔以沫再出现时,竟然换上了全新的衣服,“两位都吃得差不多了吧?公司里还有重要文件等着顾总签字,要不我们先……”
顾梦烟拾起包,缓缓起身:“走吧,我已经结过账了。”
三人从餐厅内走出,路过沈晚梨身边的时候,顾梦烟停下脚步。
“你这个小姑娘啊,性格跟棋艺一样难缠,一旦咬住就不松口!”
沈晚梨抬眸,见顾梦烟的神情已然没有任何不悦,便勾唇回笑道:“是梦烟姑姑人好,给我机会让我缠着你,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拿个扫帚就把我赶走了,更加不会给我送来的姜汤和雨伞。”
顾梦烟微微一怔,目光扫过一旁漫不经心摆弄袖口的顾宴礼,随即心领神会地说道:“举手之劳而已,我总不能任由一个小姑娘,在雨里这么淋下去吧。”
沈晚梨满脸写着感激:“谢谢姑姑,晚梨都记在心里。”
顾梦烟没再说什么,转身朝路边走去,上了顾宴礼事先安排好的保姆车。
她摇下车窗,递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阿宴,物归原主。”
顾宴礼眸色一闪:“姑姑这是……?”
“收着吧,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白淋一场雨。你嘴硬,我的心可是软的。”说着,顾梦烟凑到顾宴礼的耳边,低声问道:“姜汤和雨伞,是你让人送过去的吧?”
顾宴礼狭长的凤眸微敛,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接过装着戒指的小方盒。
“谢谢姑姑,钱稍后打到你的账户上。”
顾梦烟大手一挥:“不用,我都不知道你结婚了,就当是送你的新婚礼物吧。”
说完,便将车窗摇了上去。
“阿宴,该回公司了。”乔以沫自然地挽上顾宴礼的胳膊,催促道。
顾宴礼将小方盒放入外套口袋中,漫不经心地挣开乔以沫的手臂:“你也上车,替我送姑姑回家。公司的事,直接让陈勉做主。”
“可是那份文件真的很重要……”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乔以沫见顾宴礼神色阴沉,只好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保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