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好聚好散
顾宴礼一直没有出声，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要不是夕阳余晖勾勒出他颀长挺拔的轮廓，沈晚梨还以为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顾宴礼。”
“嗯。”男人的声音有些喑哑，似乎在压制着某种情绪。
“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你指的是哪一句？离婚？抱歉，我没有听见。”
沈晚梨微微蹙眉：“顾宴礼，你小时候一本正经，怎么长大了反而变得无赖？”
顾宴礼轻笑一声，淡淡的烟雾从嘴边泄走：“长大总是得付出代价的。”
男人的话高深莫测，沈晚梨捉摸不透。
好像就是从那件事情过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便急转直下，顾宴礼也渐渐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仿佛对顾宴礼而言，成长并不是一场经年累月的量变，而是那件事情发生后，一瞬间的质变。
“顾宴礼，你装傻也没有用。”沈晚梨声音疲惫，“如果你不想好聚好散，过几天我就去找律师，直接走法律程序离婚。”
“好聚好散？”顾宴礼挑眉，“沈晚梨，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我们当初是怎么聚成夫妻的，你忘了？”
沈晚梨紧抿着唇，睫毛微垂。
她没有忘。
只是每天都在强迫自己不要想起。
顾宴礼突然抓住沈晚梨的肩膀，咬着牙说：“想走法律程序离婚？好啊，你尽管试试。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同意，这个婚你能不能离。”
窗外的夕阳渐渐下沉消失，房间里重新归于昏暗。
两个人在只看得见对方轮廓的阴影中，暗暗较着劲。
沈晚梨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心里，分明装着其他女人，为什么还不同意离婚。
她这个戴绿帽的人都自愿让位了，他反倒生气不乐意。
“说到底，你就是想报复我。”沈晚梨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顾宴礼，你一定恨透我了吧？”
如果没有她，或许顾宴礼就不会被这段可笑的婚姻束缚。
她截获了他一年多的自由，他便要禁锢她的余生，互相折磨。
偏偏沈晚梨不争气，在刚才顾宴礼拒绝离婚的时候，她心底竟然还有一丝窃喜。
窃喜顾宴礼愿意和自己继续这样纠缠下去，直到风霜满白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永远呢？
男人低着头，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冷漠的声音回答道：“对，特别恨你。”
纵使心里早就跟澄镜似的，但听见顾宴礼亲口说出这句话时，沈晚梨一股委屈直冲颅顶，突然觉得脑子一阵眩晕。
大概是因为忙了一天没时间吃饭，低血糖犯了。
沈晚梨强撑着身子，咬着唇瓣道：“那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顾宴礼，难道你一定要揪着过往不放吗？”
沈晚梨说得恳切可怜，但男人却似乎并无触动，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沈晚梨跌坐在床边。
常备的糖丸放在顾宴礼身旁的小桌上，她伸了伸手，够不到。
“你能不能……”
沈晚梨正想开口让顾宴礼帮忙拿糖，可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沈晚梨一眼便扫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写着“乔以沫”三个字。
顾宴礼接起电话，刻意走出几步，与沈晚梨保持距离，好像生怕被她听见什么。
沈晚梨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无奈勾起唇角，惨淡笑了笑。
随后自己艰难地撑起身子走到小桌边，拿过糖丸瓶子，抖出一颗扔进嘴里。
顾宴礼挂掉电话后，便拿起床尾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直接急匆匆地转身出了门。
沈晚梨看着男人冷漠的背影，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明明嘴里的糖融化开来，她却尝不到半分甜意。
蔓延在心间的，尽是苦涩。
乔以沫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轻易地把顾宴礼从她身边叫走。
她今天居然还妄想，让他在她们两人中间，选择自己。
真是不自量力啊。
沈晚梨望着窗外，正精神萎靡的时候，突然接到沈建州的电话。
“宝贝女儿！多亏了你，我们沈氏集团起死回生了！”
原来，是楚晓晓拍的视频，起了关键性作用。
视频被京市影响力最大的媒体“视界新闻”放出，立马在热搜上挂着。
#沈氏集团被员工背刺#的词条，热度也一直居高不下。
网友们纷纷谴责造谣的员工，甚至还不少有心人，放出了沈氏集团的历代产品，贴上良心国货的标签，在大众面前赚了一波情怀回忆杀。
沈氏集团不仅解除了危机，股价甚至比出事前涨得更高。
沈建州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你给爸拿了五亿，爸的公司当场就破产了，哪里还熬得到今天？”
“不过，为什么网上的视频，要给苏南洁打码？我们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打压苏氏地产啊。”
沈建州愣了：“这个视频不是你放上去的吗？我还以为是你顾及着不跟苏家撕破脸，才给苏南洁打码的。”
“不是我放的。”
但是沈晚梨想了想，她爸说的也有点道理。
先前是她自己得罪苏家在先，这次给苏南洁打码，留个面子，也算是矛盾两清了。
在变幻多端的商界里，多一个敌人就是少一个朋友，能不树敌就不树敌。否则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有先见之明的决断，肯定是出自安丞佑之手。
“爸，你自己先乐着吧，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沈晚梨挂掉电话后，直接转拨了安丞佑的号码。
能跟“视界新闻”这种大媒体搭上线，他可真是帮了沈家天大的忙，沈晚梨必须得亲自谢谢他。
电话刚一接通，沈晚梨便脱口而出：“谢谢丞佑哥！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安丞佑愣了愣：“谢我什么？”
“当然是谢谢你帮沈家渡过难关啊！你可真有本事，连视界新闻的线都能搭上！”
安丞佑听得更加糊涂了。
他的确是来到了视界新闻的办公大厦，可是前台一直把他晾在大厅坐着，连进去跟负责人谈话的机会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