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道长撇开胡为民,把画好的枉生符扔到空中。
那符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黄裱纸,但是却停在空中不动。
玄清道长伸出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另外三根指头竖起,做出一个非常好看的兰花指来。
玄清道长捏着兰花指往上抬,那张枉生符随着他的手势慢慢上升。
接着,玄清道长紧捏的两个指头一松,然后整个手掌呈下压之势,控制着半空中的枉生符向悬崖底下落去。
枉生符落到一半时,玄清道长五指并拢用力握住了手掌。
等他再次展开手掌时,手心里突然生出一道明晃晃的光,直接打在枉生符上。
只见刚才还平平无奇的枉生符,突然就向四面八方伸展出无数条红色的线条,每根线条的中间都有很多经文一样的字。
那些经文一样的字闪着丝丝金光,和外边线条上的红光映照在一起,看上去又神圣又庄严。
结成网状的枉生符继续下落,站在悬崖边上的我们只能看到一片金色和红色交织的光,像万丈霞光一样铺满了整个悬崖。
过了一会,枉生符又飘了起来,一千多缕白色的魂气正飘飘摇摇在枉生符上。
玄清道长再次右手捏成兰花指,他慢慢抬手,五个指头也慢慢收拢。枉生符在他的手势下,像一张网一样把那些魂气都包裹起来。
我和胡为民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锤一样,目瞪口呆加惊诧万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胡为民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为什么伯公的符,能生出这些东西?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我说:
“那不是看上去厉害,那是真的厉害。”
胡为民不错眼珠地看着玄清道长,满脸敬仰:
“怎么伯公用符的样子这么有排面?我们一画一扔就完事了?”
我没说话,我觉得胡为民画符用符毫无章法都正常,因为他所有的本事都是偷学的,没有师出一门,自然也难成一派。
但是为什么我用符的样子和胡为民一样?
要知道我可是我爹亲手教的,我爹和玄清道长还是至交好友。虽然我没见过我爹用符的场面,但是看看我的样子,估计他老人家也好看不到哪去。
玄清道长朝空中伸手,枉生符落在他手心。玄清道长收好枉生符,刚一回头,才发现我和胡为民正在用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玄清道长吓的身子一哆嗦:
“干啥?”
我正要张嘴,胡为民抢先一步:
“伯公,您老人家还收徒弟吗?就是那种可以伺候您吃喝拉撒睡的徒弟?”
胡为民真没出息,看我的。
“伯公,我爹不是让我给您老人家当干儿子吗?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好好称呼您老人家。从今天开始,我就改口叫您老人家为爹吧?爹。”
胡为民震惊地看着我:
“山桥,咱俩可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如今你有了爹,那你爹就是我爹,不如咱俩一起给爹磕个头吧。”
胡为民说着就拉了我跪在地上,我们两个“邦邦邦”三个响头,直接把玄清道长磕傻了。
绣月在旁边鄙夷到:
“软骨头,回头快去找潘神医给你们看看腿。”
我和胡为民没工夫搭理绣月,两个人都虔诚地看着玄清道长,只等他老人家答应收徒。
不对,答应收俩干儿子。
玄清道长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俩抽的哪门子风,怎么好好的,突然又是磕头又是叫爹的?
玄清道长满脸疑惑地看着我和胡为民,我突然反应过来玄清道长还不知道我和胡为民认爹的原因,赶紧把他刚才威武霸气的用符场面说了一遍。
玄清道长听完后,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
“二位大侄子就为了那几个花架子手势?”
我说:
“伯公,手势是花架子,但是你的枉生符上能生出金色经文和那种红色线条,这我们可是头一次见。”
玄清道长捻着山羊胡子哈哈一乐:
“符没有区别,只要是枉生符,会的人画出来都是一个模样。至于金色经文和红色线条,那是根据画符人的修行决定的。如果修行高,别说经文,经幡都能召出来。但是修行要是不到,就只是一张普通的枉生符。”
玄清道长说完又接了一句:
“还有,那个红色的不是什么线条,它是代表天地八方,四季交替的阴阳线。”
我和胡为民听的津津有味,这么专业的知识,以前从来没有人对我们讲过,这也更坚定了我和胡为民要拜玄清道长为师的决心。
玄清道长说完了,伸手想扶我和胡为民起来。但是我俩怎么可能起来?
我和胡为民都下定决心,只要玄清道长不收我俩为徒,我们就跪着不起来,哪怕玉皇大帝来了都不好使。
玄清道长见我和胡为民都挺决绝的,大有一副要跪到他心软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别说什么干儿子,也别说什么徒弟。你们还是叫我伯公,至于我会的那些本事,我绝对会毫不保留的教给你们。”
其实对我和胡为民来说,怎么称呼玄清道长都无所谓。我们主要的目的就是玄清道长最后那句话,所有的本事都教给我们。
我和胡为民高兴的差点原地蹦跶起来,恨不得抱着玄清道长转圈,结果玄清道长却给我和胡为民提了一个要求。
胡为民兴奋的都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一听玄清道长有要求,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做到,先满口应承下来:
“师父别说一个要求,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和山桥也能给你办的妥妥的。”
玄清道长摇摇头,伸出一个指头在胡为民眼前晃了晃:
“就一个愿望。”
胡为民满脸兴奋:
“师父请说。”
玄清道长说:
“带皎鬼来这里,我要亲眼看到她,亲手接到她的眼泪,然后去修复人俑。”
胡为民大包大揽:
“这有什么难的?中阴人已经送去轮回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们这就带师父去找曲如屏。”
玄清道长摇头:
“中阴人还在枉生符里,想送他们去轮回,还得我做一场超度法事才行。所以皎鬼不是我们去找,是你们带她来见我。”
胡为民想都没想:
“也不难,师父且在这里等着,我这就……我和山桥这就去找皎鬼来见你。”
胡为民说着就伸手来拉我,可我却摇摇头躲开了胡为民的手。
胡为民一愣:
“怎么?你不去找皎鬼来见伯公?”
我没有理胡为民,而是看着玄清道长说:
“伯公,你刚才说中阴人轮回还要超度做法事,什么意思?”
玄清道长奇怪地看着我:
“想要轮回,就必须走黄泉路。这些中阴人死去太久,早就过了阴差拘他们鬼魂去黄泉路的时间。所以要先超度,然后他们才能去轮回。”
我傻眼了:
“可是……可是之前那两万魂气被雀阴带走后,我不知道还要超度。那他们……他们是不是就不能轮回去了?”
玄清道长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轮回前要先超度他们?”
我口干舌燥起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知道,我爹也没给我说过,他留给我的驱鬼册书上也没有记载。”
胡为民也觉得大事不妙,也点头说:
“驱鬼册书就在我身上,确实没有记载轮回还要超度这档子事。”
玄清道长低头去看悬崖。
我说:
“伯公,悬崖下没有东西,那两万魂气被雀阴带到天上去了。”
玄清道长又抬头看天。
胡为民说:
“伯公,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这会肯定什么都看不见。”
玄清道长锁着眉头:
“有点麻烦啊,虽然那些魂气还可以再轮回。可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又怎么送他们去轮回?”
玄清道长都说麻烦的事,那对我和胡为民来说更是难于登天了。
我和胡为民都没想到在中阴人这件事上,我们一片好心反而办了坏事,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
这时,玄清道长又说:
“可惜我另一个人俑也碎了,不然用它绝对可以找到那些魂气。”
我一听这事还有希望,连忙问那个人俑里能召出什么东西来?
玄清道长说:
“那个叫伏矢,是七魄中唯一一个不能救人,只会找东西的宝贝。这世间不论任何东西,只要真的有,伏矢都能找它出来。”
我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找皎鬼出来,一定要用她的眼泪修复人俑。”
我和胡为民刚才还兴高采烈,这会却火急火燎。两个人风一样的奔下渡莱山,二话不说就去了神医府。
绣月问我,确定曲如屏就在神医府?
我说:
“那孩子借小夫人的身体回来,曲如屏想找那孩子,肯定会去神医府。”
我和胡为民匆匆赶到神医府,可是一进神医府的院子,我和胡为民就呆了。
院子里,小夫人肚子圆滚滚地坐在那里晒太阳,旁边是曲如屏在陪着她。
曲如屏白天能出来,但是小夫人看不见,两个人靠着一根毛笔在纸上聊天。
不知道曲如屏写了什么,小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开怀大笑起来。
而我和胡为民却要哭了:
“小夫人的肚子里……该不会就是那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