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倒流,墨皓辰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安倾说出那句“你不再是我的夫君”的时刻。
他只觉得自已又被抛弃在无尽的黑暗中,孤独,寒冷,绝望瞬间将他淹没。
他想说,“不要丢下我,我是你的夫君,是孩子的父亲。”可喉头却被一阵腥甜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低垂着头,眼底泛起泪光。
安倾的话语让乳母微微眯起眼睛,辰儿竟然将自已的身份告知了这个女人。
看来,她更不能留在世上。
“昭王妃,你还在迟疑什么?”老妇人讥讽地笑着,“既然你已经知晓本宫的身份,就应该明白,如果你不愿意主动喝,那么本宫会派人伺候你喝下。而你,根本不配成为本宫的儿媳,也不配生下本宫的孙儿!”
从辰儿踏出密室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这个女人必须消失。
几年前,她因怒急攻心吐血病倒,辰儿也没有离开那间密室,直到子时过后才匆忙连夜赶路。
一个从不过生辰的人,竟然在这一天离开密室,而且还是在他外祖一家被灭门的日子返回府邸庆祝生辰。
甚至,因为这个女人,辰儿想要提前行动,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本宫?”安倾轻笑了一声,闻了闻碗中的药,就这样端在手里,“一个废后而已,易容苟活于世,跟本王妃自称本宫?你也配?”
她的声音带着嘲讽和轻蔑,仿佛在嘲笑老妇人的不自量力。
无视老妇人的丑恶嘴脸,她的目光落在正中央男人的身上,只见他依旧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皓辰,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未叫过你夫君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她是为腹中的孩子心疼,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还指望他有一丝丝的人性,相信他不会伤害他们的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男人身影似乎有了一丝晃动,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她勾了勾唇角,擦掉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因为我们还没有领证,你还不是我合法的丈夫,但我那夜告诉过你,你永远是我孩子的父亲。”
她一直都知道,自已早晚会回去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把这个时代当成自已的家。她也曾经对他们的未来有过一些构想,希望能够和他一起回到现代,领取一张属于他们的结婚证,成为彼此法律上的伴侣。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墨皓辰的双手掩藏在袖袍之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可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出卖的他内心的波澜。
“墨皓辰,你抬头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你确定要我喝下这碗药吗?”安倾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她一字一句地问道,目光紧紧锁住墨皓辰。
墨皓辰只觉得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不断地收紧,挤压,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几乎将他湮灭。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子,正满目泪水地望着他,那眼中有失望,有绝望,却还有没有一丝丝的期望。
她对他,已经没有一丝的信任了。
喉间的腥甜被他咽下,门外的哭喊声还在戚戚沥沥地传来。
“素竹!”老妇人看着自已的儿子拿不了决心,焦急地喊道。
“喝吧。”墨皓辰负手而立,看向安倾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如霜,他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冷峻,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话音落下,安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闭了闭眼,将药碗凑近嘴边。
一阵暗风吹来,烛火摇曳。
再看,碗中的药汁已然见底。
安倾将药碗倾斜在他们面前,丢在了地上,药碗在木地板上滚动,一直滚到了男人的脚边才停了下来。
她勾了勾唇,讥笑道:“喝完了,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吗?”
在墨皓辰转身的一瞬间,乳母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带着几分得意,又藏着几分阴狠。
“再等等。”
等断肠散发作,她要让辰儿亲眼看见这个女人痛苦不堪地死去。
“倾倾!”就在这时,谢涵突然冲了进来,满脸泪痕,神情惊恐地试图伸手去抠安倾的嘴巴,哽咽道:“快把药吐出来。”
“涵涵。”安倾轻轻拍掉她的手,微微摇头,示意她别担心。
在她准备拿出枪的时候,谢涵悄然将一把匕首塞到了她的手中,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挟持我,先离开这里,然后我们再去找大夫!”
这把匕首是谢夫人特意交给谢涵的,嘱咐她随身携带以应对可能的危险,这个危险,正是昭王妃。
此时的安倾也明白,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逃离此地,她要平安地生下孩子。
她可以用枪逼迫这个老妇人,可还有素竹和墨皓辰,甚至扶云,现在都是她的敌人,黑灯瞎火的,她根本无法瞄准目标,更不能确保自已能带着翠丫安然无恙的离开。
老女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谢家大小姐在自已手上遭遇不幸,谢涵这样做,无疑是为她创造了一个逃生的机会。
她不能在关键的时候犹疑,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涵涵,谢谢你。”话落,安倾毫不犹豫地反转匕首,抵住谢涵的脖颈,冰冷地对墨皓辰说道:“药我已经喝下,现在我要离开这里,让你的人闪开!”
看着谢大小姐被挟持,乳母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放开她!”
哪怕知道两人是一伙的,她也不敢赌,万一这女人狗急跳墙,伤害了谢涵,那谢将军那里也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素竹将翠丫用力一甩,然后快速冲进屋内,摆出一副准备攻击的架势。
墨皓辰深深地看了安倾一眼,那眼神中蕴含着无数复杂的情感,但安倾却完全无视了他,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随后,男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翠丫再次被扶云紧紧抓住,她拼命挣扎并厮打起来,甚至对着扶云的手臂狠狠咬下一口。
“滚开!”安倾注意到老妇人投鼠忌器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手中的刀稳稳地抵住谢涵的脖颈,一步步向门口移动。
当走到门口时,安倾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直直盯着扶云,“扶云,放开翠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