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两人的卧房，安倾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已，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上，墨皓辰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轻轻地包裹住她的头发，然后用手温柔地挤压，将多余的水分挤去。
“倾倾，你今日在宫宴上看到的皇后，其实在父皇刚刚登基的时候，她并不是皇后，而是萧贵妃。那时，她和本王的母亲楚妃同时怀孕。父皇曾经明确表示，谁先诞下孩儿，无论男女，都将被立为皇后。”
墨皓辰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擦拭着安倾的头发。
安倾从镜子里看着墨皓辰，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低落，她的眉眼微微闪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接着，墨皓辰继续说道：“实际上，本王的母亲比她更早有孕，这一点父皇也是清楚的。”
“萧贵妃却暗中收买了太医，故意推迟了怀孕的月份，这样一来，才有了两个后妃同一时间诊出有孕的局面。”
“当时的萧贵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女人，甚至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许诺要在登基之后封她为后。”
熙元帝才会将计就计，提出那句谁先诞下孩儿便立为皇后。
说到这里，安倾想到了甄嬛传，宜修和纯元皇后。
也是谁先诞下皇子，便立为皇后。
“然后呢？”安倾轻声问道。
墨皓辰从柜子里拿出充电的吹风机，调到适宜的温度和风速，一只手轻轻拨弄着安倾的头发，让热风均匀地吹拂在每一根发丝上。
“萧贵妃提前使用了催产药，墨皓渊，也就是太子，比本王早了两个时辰出生。”
很久没有给安倾吹头发了，他特别珍惜这次机会，动作轻柔而细致。
吹风机是静音的，所以墨皓辰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安倾的耳畔。
“萧贵妃提前诞下皇子，自信满满地以为皇后之位唾手可得，她却不知道，那时候父皇刚刚登基，外忧内患，根基不稳，本王的外祖曾经是帝师，门生遍布朝堂，舅舅是柱国大将军，手握兵权。父皇急需楚家的力量帮他坐稳皇位，于是揭穿了萧贵妃的算计，强行立了本王的母亲为后。”
镜中的墨皓辰，一身洁白的亵衣，显得整个人气质高洁，宛如谪仙下凡。
他的面容依旧英俊不凡，剑眉微微蹙起，眼眸深邃如夜，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你的外祖家？”安倾心里有种隐隐的猜测，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她紧紧盯着镜中的墨皓辰，试图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找到答案。
墨皓辰缓缓闭上双眼，似乎不愿再回忆那段惨痛的往事，片刻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
“本王十四岁那年，生辰宴上，楚家以通敌卖国被问罪，全府上下数百口人被下狱，当时因为是本王的生辰，舅舅特意从边境赶回，却没想到他参加的不是外甥的生辰宴，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略微低沉，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听到这个消息，安倾心中一惊，没想到墨皓辰竟经历过如此悲惨的遭遇。
心里酸涩涩的。
“那楚瑶呢？”
如果小桃就是楚瑶的话……
“其实你知道的对吗？小桃就是瑶儿。”提到楚瑶，墨皓辰眼眸中的痛楚更甚。
“瑶儿救下本王中毒太深，被送往隐秀山的神医谷救治，救下来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便长期住在谷中，楚家出事后，神医谷放出消息，瑶儿在去神医谷第二年便不治身亡，那个时候，乳母的女儿小桃，意外落井身亡，瑶儿便以小桃的身份活了下来，倾倾，瑶儿是舅舅的女儿，将军府唯一的遗孤。”
这么说，安倾懂了，她看着墨皓辰微红的眼眶，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合适。
自已的生辰宴，却成了外祖一家的催命符，难怪他说自从十四岁后，便不再过生辰宴了。
这个时候，头发也吹干了。
墨皓辰牵起安倾的手，将她扶到床前坐下，然后吩咐翠丫端来一碗热水，给安倾暖着盒装的纯牛奶。
他坐在床边，继续给安倾按摩着小腿，“那段时间，母后被废，本王也被关在天牢，瑶儿知道消息后，从隐秀山偷跑出来，在谢瑶她大哥的陪同下，乔装打扮后，每天去天牢给本王送饭，却……”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似乎有什么话难以说出口。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低沉地说道：“所以本王才会对她特别照顾，因为本王，她的一辈子都毁了……”
看到墨皓辰这么痛苦的表情，安倾的眼眶也有些涩涩的，他虽未明确说明，但她心中已有几分猜测，楚瑶应该是在给墨皓辰送饭时遭遇了不幸。
那个时候，她只有十岁。
这才是真正的白月光吧，无人能及的白月光。
想到这里，她似乎理解墨皓辰那夜为何不随她离开了。
“那你乳母……”安倾轻声问道。
“她……”墨皓辰缓缓垂落眼帘，拿起桌上的牛奶，轻轻试探着它的温度。
沉默良久后，他轻声说道：“倾倾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出来吧。她的确是本王的母后，冷宫大火，烧死的那具尸体，其实是乳母，母后逃出生天，易容成乳母的样子，和瑶儿一起留在了神医谷。”
至此，一切谜底都已揭晓。
安倾恍然大悟，原来自已一直以来的疑惑和怀疑都是正确的。乳母的面部表情僵硬，居然是人皮面具所致，没想到小说里的人皮面具，真的存在。
“倾倾，那夜本王没有碰她，本王只是打晕了她，然后在屋内待了一夜，不那样做，只怕母后会再次下手。”
墨皓辰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仿佛有无数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他想起了那个夜晚，母后对他说的话：“辰儿，你将来的嫡子，必须是楚家的，而皇后之位，是属于谢家的。”
谢家嫡子谢麟是在救楚瑶时，被乱刀砍死的，由于谢将军的人及时赶到，灭了在场所有人的口，让外界认为谢家嫡子是战死沙场。
这一切都是他欠下的债，他无法逃避。
那么，他的人生呢？
“倾倾，本王只有你和孩儿了，等事成之后，本王带你离开这里好吗？”墨皓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着，俯在安倾的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