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明溱懵懵地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陌生的景象,床边更是坐着一个陌生的人。
她只记得昨日她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中正在看着话本子,突然头一晕就没有了意识,再醒来就是来到了这里。
她反应极大地缩到墙角,整个人都躲在被褥里,只怯生生地露出一双满含惧怕之色的剪水秋瞳。
坐在床边的男子穿着一身深蓝色直?朝服,腰间扎着一条黑色蛛纹带,似乎是刚从朝堂回来,身姿挺拔,面如冠玉,气质清冷宛如寒竹,此刻他担忧地看着明溱。
“阿溱,你不记得我了吗?”
明溱神色微怔,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她的目光终于轻飘飘地落在了面前这个男子身上。
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她轻轻摇头。
“你......是谁?”
她似乎很久没说话了,声音软糯含娇,但带着一丝沙哑。
男人眼眶微红,清冷的脸上似乎透着痛苦之色,“我是你的表哥,戚山玉。”
明溱眼神亮了一下,似乎是开心能够找到自已的家人,可很快就又暗淡下来,“我、我不记得了......”
“你叫戚溱玉,你是我小时候捡回来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可一年前,你陪我进京考取功名,却不幸遭遇山匪,你我兄妹二人自此分离......”
“若你不信,我还知你腰后有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
明溱立马打断:“我、我信的。”
因为涉及到私密,明溱有些害羞,脸上涌上一抹红晕,桃花玉面,晃得面前的人有一瞬分神。
他忍不住凑近明溱,想碰碰她染上粉色的脸颊,可又害怕她会被吓到,只好改为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出被褥。
明溱有些瑟缩,但想到刚才他说的话,便忍着没有挣扎,顺从地被戚山玉带出被窝后抱进怀里。
“我一直在找你,阿溱。”戚山玉眸中含着湿意,如山泉击石般清润的声音微微颤抖,抱紧了怀里的人,“终于找到你了。”
明溱犹豫着,最后探出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似在安慰他。
而她不知道的是,埋在她脖颈间的男人,眼眶含泪,一副哀戚之色,可嘴角却微微上扬,痴迷地嗅着她身上的幽香。
......
戚山玉根本没掩藏自已的所作所为,没几日便被邵逸找上门来。
邵逸手上握着出鞘的剑,气势汹汹地闯进戚府就将剑横在戚山玉胸前,“阿溱呢?你将她如何了?!”
“喻之何必如此,阿溱是我妹妹,自然待在府里好好的。”戚山玉神色平静无波,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缓缓推开重剑,“喻之若有事商谈,可愿移步正厅,玄知扫榻相迎。”
“别说这么多文邹邹的。”邵逸为了追查明溱的下落,几夜未曾睡好,此时眼中布满血丝,不愿与戚山玉虚与委蛇,“带我去见阿溱!”
戚山玉表情冷淡了许多,一直挂在嘴边的清浅笑意也尽数敛去,“男女有别,邵小将军不可随意将家妹的闺名挂在嘴边。”
邵逸不听,越过他就要往后院走,还未走出几步,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怀里。
“喻之哥哥!”明溱抱住他精瘦的腰,熟悉的人让她十分有安全感,脸颊不自觉在他胸膛蹭了蹭。
邵逸下意识将人抱起,一手托住腿,一手揽住腰,让她坐在自已臂弯。
在从洛邑山回来的途中,明溱常常不愿自已走路,嫌弃地上又脏又凉,邵逸也宠着她,便这样托着她走,不需要她费力一分一毫。
可两人如此亲密的姿态却刺痛了一旁欲要阻止的戚山玉。
他忍不住沉下脸,“阿溱,过来。”
明溱微微犹豫,还是将脸埋住不动。这里的一切她都好陌生,只有面前的人让她放下警惕,毕竟,邵逸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阿溱姑娘......”
邵逸漂泊几日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抚了抚明溱的背,深深呼出一口气。
可他的手很快就被戚山玉拦开,戚山玉快步上前,将明溱抱下来拉到背后,声音暗藏杀气,“邵小将军为何如此无礼?家妹虽是从洛邑山逃回,可她在玄知眼中依旧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邵逸看见明溱对戚山玉的触碰没有抵抗,便对他的身份信了一半,于是并未做出其他举动。
对于圣上身边的红人戚山玉,他自然也有所耳闻,听闻他出身寒门,在一年前的殿试中出类拔萃,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而后更是被圣上重用,仅仅一年,便一路擢升为吏部左侍郎。
他及冠时的字,更是由圣上亲自题取,玄知,取自“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幸好这人虽深受圣眷,却并未恃宠而骄,而是个不受贿赂、端方正直的好官。
可听闻他的指责,邵逸只怕明溱也会跟着误会,只好有些羞赧地解释,“我、我会娶阿溱姑娘。”
他向来有话直说,不会兜圈子,“我喜欢阿溱姑娘,我会娶她。”
戚山玉冷笑一声,“娶她?谁人不知邵小将军即将和江南来的表妹定亲。如今你却在此许下这等诺言,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胡言乱语!”邵逸急忙看向明溱,“我与表妹毫无关系,更不会与她定亲,阿溱你相信我......”
“可玄知听闻她已经住进将军府,你与她只差择定婚期了。”戚山玉还在火上浇油。
明溱一听,默默躲在戚山玉身后掩住自已身形,不再看邵逸。
任凭邵逸如何解释都没用,最终只能被戚山玉叫人赶出了戚府。
邵逸有些失落,但很快振作了起来。
他能感觉明溱对自已的特殊,或许是因为自已将她从洛邑山带出,又或许是其他,邵逸不想分清,只要自已及时处理与表妹的事,总归是比其他人有机会的。
他想明白后,连忙回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