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凡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丰德修士,“什么损失?”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造成过任何的损害。
没想到丰德修士冷冷一笑,指着自己的棋盘,“刚刚我在跟知易兄下棋,而你扔东西撞坏了我们的棋局,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吧?”
匡凡以为他们在吹毛求疵的为了出气。既然已经拿到了物料和灵石,匡凡不愿再起波澜,况且自己扔玉牌的时候确实也撞掉了他们的棋子,于是他轻轻点头道歉,“刚刚不小心,对不住。”
说完就有要走。
没想到丰德修士一个拧身错步,用禹步瞬间转到他们前方,双手一张,“慢着!这可不是口头上道个歉就行的。刚刚那是我跟知易兄在打赌,我们是通过棋局来赌一个破云莲。才进行到一半就被你破了我们的局,这总要有个交待吧。”
一旁身穿花黑色修士服的男子尖声说道,“自古赌场无父子,这扰乱了人家的赌局,向来是要包庄的!”
香茅子不懂,就低声问,“三师兄,什么叫包庄?”
匡凡皱眉没说话,豆青衣服的知易修士接了话,“这位小师妹,包庄自然是包赔损失。你师兄搅合了我们的赌局,当然要他包赔了。”
香茅子歪头说,“可你们又没有什么损失,重新来过就好了呀?又不是给把什么东西给弄坏掉了。”
丰德修士大声说,“怎么能没有损失?明明刚刚就是我占上风,就要赢了,现在赌局被破坏,那我的就要到手的赌注不是要飞了?这个损失却是要你们赔来,就算打到天王老子那里,老子也站理!”
香茅子想了想,“这位大叔,道理不是这样的。这就好比你站在树下要打一只鸟,自己觉得是十拿九稳的,然后路人喊了一嗓子,鸟飞了,没抓到。你就让路人赔鸟。先不说你到底能不能抓到那只鸟,但让路人赔偿惊鸟的损失,哪怕在我们乡下村子里,也不作兴这样的。除非,除非是没品的二赖子才……”
说到后面,小姑娘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点羞涩的看着丰德修士,然后摊摊手。
那意思很明显:连乡下普通二赖子都不屑做的事,您这么大一个修仙人做出来,太难看了。
丰德修士大喊一声,“这是两码事,一个是打鸟,一个是赌局。赌场有赌场的规矩!”
香茅子惊呼道,“这里竟然是赌场吗?三师兄,你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匡凡本来被人如此敲诈,已经气到手脚发抖。而一时间他又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回应方式,仿佛是条被人逼到墙角的土狗。
可小师妹这么插科打诨的来了一段之后,他心理忽然不再慌乱了。
他微笑着说,“可能若熙小筑最近改了门庭?!抱歉,师兄还不知道。”
听他们师兄妹一唱一和,就要把这场官司抹平了,几个执事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了。
丰德修士是个急脾气,大吼一声,“他奶奶的,老子不管你们什么鸟不鸟的。今天这个棋局既然被你们搅合了,不赔就别想走。”
豆青衣服的知易修士又出来打圆场,“呵呵,若熙小筑自然是门派的执事之地,这赌场的规矩就不要再提了。不过啊,门派之间向来也不禁弟子们私下的赌约和竞比之事。我们哥几个私下赌斗一个飞行灵器,而且用的是斗棋的方式,这说出去可也不丢人。”
跟丰德修士的蛮横倔强不同,知易修士明显更老谋深算,他一方面迅速把什么赌场的说辞含糊抹去。另一方面则强调自己打赌的合理性,既然合理,就存在损失。只不过看怎么包赔而已。
于是,知易修士乐呵呵的说,“刚刚这位小师妹说得也有道理,这鸟嘛,既然没有打下来,自然不能算是路人的损失。可是我们这下了一半的棋局被搅乱,也不能说是没有损失。不如这样,折中!我们重新来过棋局,而这位赤焰剑坞的师兄,你可以加注一方,如果赢了,你拿双倍的灵石走;如果输了,就算你也补偿破云莲了。”
匡凡迅速的发现了这里面的坑,他没说话。
香茅子不明白的问,“那要下注哪一方呢?”
知易修士很是“大方”的说,“这就随你们的意思了?”
香茅子又说,“可你们自己下棋,要输赢那不是自己说得算?我们下注了,万一故意输掉了,那怎么办?”
知易修士脸上的笑容变淡,“两位师弟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是故意欺负我们若熙小筑无人么!那少不得要去赌斗台请教了!”
匡凡的脸色变得黑沉铁青,赌斗台是昆仑外门竞技比武的地方,完全是凭借实力说话。
匡凡自己只不过是炼气六阶,除了入门的昆仑立仪剑,他也只学了最最粗浅的昆仑破浪剑而已。这种粗浅的剑术在赌斗台那基本是送菜。
可昆仑外门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不能文着讲道理,那就直接约斗,谁在赌斗台上最后下来,谁就有道理。
对方显然是外门的执事,等级和功法都比他们高,这是明摆着要欺负人了。
丰德修士立刻大叫,“对,要不赔损失,要不上赌斗台!”
知易修士也冷笑阴柔的说,“小师弟还是想想清楚的好。”
香茅子并不知道赌斗台是做什么的,不过从名字,她就判断应该是类似比武斗场那种以实力为尊的地方,而且师兄明显比较心虚,应该没有什么把握的。
看着对方几个年长修士咄咄逼人的样子,她脆生生的说,“几位前辈似乎弄错了一件事,你们一直强调的不过是被破坏的棋局而已,什么赌约、什么赌斗台,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赔你们这个棋局就好了!”
说完,在大家注目下,她走到棋盘前双手一分,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扫落到两边,然后把黑白二子都分别捡到两边的盒子里,她小手来回摆放,动作极快的。
然后众人就看到小姑娘说,“我不懂棋,但刚刚幸好看到两位前辈下棋的过程,这就赔给你们。”
说完左右小手轮流落子,只听“叮叮”的细微响声,当初棋局的走势和样子,就一点点的呈现在众人的眼前,每一步都还原了当初丰德修士和知易修士下棋的步骤。
最后,当白子落到右下角的星位时,香茅子停了下来,她小手一拍,“好了!当初两位前辈就下到这里。然后我师兄扔了玉牌,大家就停了下来。现在你们可以继续了,就不打扰诸位的赌约了。”
说着站回到匡凡的身边,“三师兄,我们不是还要买材料去吗?”
丰德修士看着完全复原的棋局,不由大惊,“你,你怎么能摆出来?”
香茅子一边扯着匡凡往外走,一面回头笑着说,“看到了,自然就记住啦。先走啦。”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丰德修士狠狠的呸了一声,“丧气,让这两个小鬼逃过了。”
知易修士冷冷的笑了一下,“逃?!哪能那么容易,说不得要送南山一场小富贵了。”
他伸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个通灵纸鹤,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后,那纸鹤歪歪扭扭的就飞了起来,奔着一个方向直接飞去。
听到他说话的周围的几个修士,相互对望一眼,都“嘿嘿”的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声。
香茅子拉着匡凡出了若熙小筑,站到了熙来熙往的街道上。她回头看了一眼若熙小筑的大门,发现并没有人追出来。
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真的要赔他们灵石。这小筑的管事也忒能讹人咧。”一不小心,连乡下口音的土话腔调都带了出来。
匡凡神色有点复杂,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自己的小师妹,“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香茅子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谢什么呀,大家本来就是一起的嘛。”
匡凡听到这话,刚刚那点感动,又逐渐散去了。
大家是一起的?
呵呵,小师妹还是太年轻了。
匡凡看着小师妹兴匆匆的样子,不忍立刻打击她。
领着香茅子转到一个角落里,他把灵石拿出来,自己拿走了十二块极品灵石。剩下的三十八块交给香茅子。
香茅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匡凡。
匡凡说,“师妹,我把自己的份额拿走了,剩下的你带回去给大师兄他们,你自己的也在这里。”
香茅子接过来,但是不明白,“师兄,你为什么给我啊?”
匡凡对着香茅子,如今已经有了一些耐心,他说,“我要去买材料,正好今天过来这里,不如一起买回去。”
香茅子不明白的问,“那,那,你干嘛不给大家一起买了?”
匡凡摇摇头,“我只买自己的。他们的,你还是带灵石回去,让他们自己买吧。”
香茅子想了想,觉得也好。毕竟自己刚来师门,还是多听少说。但是她又问,“那三师兄,我能跟着你一起看看么?”
对于这点,匡凡没有意见,“可以。”
于是香茅子乐呵呵的收起灵石,继续兴高采烈的跟着匡凡。
方凿剑郡的坊市在另外一边,他们要穿过大半个方凿剑郡才能走到。兴许很多人会觉得路途遥远不耐烦,可香茅子却走得很开心,她扭动着小脑袋,看到的所有的事情,都当成是景致,一副看不够的模样。
看到小师妹总是这般高兴积极的摸样,匡凡有点不太理解,“师妹,你总是这么高兴吗?”
香茅子不是很明白,“高兴?我吗?难道师兄不高兴吗?”她其实不是很明白匡凡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只是很正常的在走路啊,难道刚才咧嘴笑得太蠢,给师兄丢脸了吗?
匡凡也发现她好像没有听懂,就问了一句,“刚刚在若熙小筑的事情,你不生气吗?”
香茅子惊讶的看着师兄,“生气?为什么生气?”
匡凡见她居然一副诧异的表情,就问她,“刚刚我们在小筑里被刻意的刁难和奚落,后来还有敲诈,难道你都不生气吗?”
香茅子要想一下,才说,“师兄啊,其实我觉得应该是对方比较生气才是。他们刁难和奚落我们,又没有成功,灵石一分不少的给了我们;敲诈也没有得手,估计现在还很郁闷吧。我们有什么损失呢,一灵币损失都没有,好开心!”
“可是被人家瞧不起,还故意刁难啊?”
“嗐,瞧不起我的人多了,那是他们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只要不少我们的灵石,你管他们瞧不瞧得起呢,难道我们是为了让人瞧得起才活着?才修行吗?以前我的一个朋友说过,只要人能把自己过好了,站直站高,在世上就不怕被人瞧不起。因为能笔直站起来的,都是能英雄好汉!”说着,小丫头还用力挥挥胳膊,做出一个雄壮的手势。
匡凡被她的小模样逗得心情都好很多,难得打听一句,“你这个朋友真有趣,也是我们昆仑的人吗?叫什么?”
香茅子摇摇头,“不,她是个凡人。她叫紫菀,刘紫菀。”
匡凡察觉小师妹说完这个名字,心情似乎就低落了几分,不由安慰她,“修仙路上,尘缘难续。你可要抓紧时间筑基,兴许还能来得及回去看望老朋友。不然等你下山,说不定你朋友老得已经记不住你了。”
香茅子看着师兄笑了一下,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香茅子就问匡凡,“师兄,还有多远啊?”
匡凡指着前面一个特别高的楼顶说,“就在前面那幢楼的后面,没多远了。”
然后他就听见香茅子嘀咕了一句,“哦,那就不把胖胖鸡拿出来了,不然骑胖胖鸡要快很多的。”
匡凡连忙再三说,“很快了,很快了。你不用把那个什么鸡拿出来!”吓死他了,这个坊市还是他经常来的,可不想以这种方式扬名,那今后还怎么来买卖东西。
果然,又走了一会,转过那个高楼的西侧外围,就看见坊市的入口处。
香茅子小声打听,“师兄,这里能有我们要买的东西吗?”
匡凡点头,“通灵玄武铠的几样主要材料,分别是黑玄铁、冰凌晶玉,以及瑞金,都是大众低端的材料,应该能买到。”
香茅子又说,“可是我们要买的数量好像很多的。”
匡凡想了想,“那也可以先买一部分,剩下的可以陆续来买,这样进度也不会耽误太多。”
香茅子就点头,打算跟着师兄的步伐,认真学习。
匡凡领着香茅子走进了坊市里面,方凿剑郡的坊市很大呈现一个长条略弯曲的形状。坊市的最前面都是出售买卖成品的高档铺位,要走到后面才是各种零散材料的小摊。
他们两个直接穿过了前面的铺位,一路向北来到了后面各种原材料摆放的摊位。匡凡先去打听黑玄铁的价格,因为毕竟这个材料的用量最大最多。
黑玄铁是一种黍米大小的黑色玄铁粗粒,越是个头大且黑亮程度好的就越好,锻造的时间短,且刻画符箓比较容易。
尤其是他们这次打造的是通灵玄武铠,使用者本身是凡人,本身没有灵气,全靠灵符刻画来沟通天地灵气。这就对符箓刻印清晰的程度有很高的要求,需要品质比较好且杂质少的黑玄铁。
匡凡走了几个摊位,品相成色很很一般的黑玄铁每斤要一百一十下品灵石,稍微好一点要差不多一百二十五下品灵石。
匡凡都不太满意,而让他满意的又都很贵,差不都要一百五十下品灵石。
香茅子问了缘故,匡凡就把品质和杂质的关联说了一通,并好心告诫香茅子,“师妹啊,我们这次的任务属于时间紧,锻造手续却繁重的那种任务。如果买得品质不好的黑玄铁,到时候废品率太高反而不划算。可是如果买太贵的,我们这些钱是不够的。刚刚小筑里给我们的灵石看起来虽然多,其实也是按照每斤一百下品灵石兑换的。”
香茅子懂了,然后她问匡凡,“那我们为什么不自己提炼黑玄铁呢?”
匡凡用看傻瓜一样的表情看着她,“提炼?师妹啊,整个修真界除了魂寰有几个不外传的秘法能提炼杂质,谁有这个本事啊?”
香茅子就低声嘀咕,“提炼杂质很难么?”
终于,他们逛来逛去,在一个方式西北角的一个摊位上,看到一个修士买的黑玄铁。每一粒差不多有枣核大小,黝黑锃亮的,掂在手里很沉,是品质相当不错的黑玄铁了。
匡凡寻了价格。
对方有些懒洋洋的,“我这也是帮着代买的,我师兄说,一斤要一百零五下品灵石,不二价。”
匡凡心头一动,“你们有多少?”
那修士用神识在储物空间里看了一下,“差不多有小十万斤吧,这破东西又占地方,品级又低。师兄也觉得麻烦,才卖低价的。”
匡凡立刻决定全部拿下,“行,如果都是这般品质,那我就都要了。你称准数量给我。”
对方见买卖来了,也精神起来,“好,你等等。” 然后从纳戒里掏出一个小星称斗去装黑玄铁,片刻之间,已经核准数量,“九万二千三百斤,那三百斤我抹了领头,算你九万二千好啦。”
既然一次性包圆,对方很多大方的抹了零头。
匡凡点头,打算接过对方的小星称斗去探查黑玄铁的品相。
刚用神识探查进去的时候,就听见耳边一个流气的声音,“慢着,这些黑玄铁,老子要了!”
——狐狸有话说——
好饿啊,今天要大吃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