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暖师姐载着香茅子飞往瑶台峰,在青玄宫下面的大平台落下。然后跟着穆英哲来到了青玄宫门口。
上次香茅子也是在这里等过的,但是并没有机会走进去。
这次,她只跟着晏暖师姐在外面站了一小会,穆英哲就走出来让她们进去。里面都是元婴圣君和化神仙君,穆英哲不能再多说一个字,只传递着“小心”的凝重眼神。
走进了青玄宫内部,她们被带入了东配殿。
晏暖师姐走在香茅子前面,香茅子偷偷用眼睛快速的溜着,当跨入最后一重殿门之后,里面坐了小半殿堂,能有二十来人。最前面的有一排或仙风或道骨的圣君们。而尚织大师姐、曹鲲大师兄和方忌师兄并水合等人,则站在另外一边,全部垂着头。香茅子立刻向诸位师兄师姐们学习,微微低头,眼睛盯着面上黑色的玉砖目不转睛。
“落华峰晏暖(辛夷),见过掌门,见过诸位圣君长老。”晏暖带着香茅子给众位行礼。
礼毕之后,坐在前列的一个身穿墨绿色修士服的圣君开口问道,“谁是辛夷?”
香茅子悄悄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半步,继续行礼,“我是辛夷,见过圣君。”
那人就说,“听说那丢失呈子的扶摇,还有被换了荷包的小炼气,都跟你相识?然后你还带着太玄峰的水合跑到了止湖中,去交换那个呈子?”
香茅子说,“是。”
那长老冷冷的说,“你一个落华峰的弟子跟着搀和什么?谁给你、给你们这么大胆子!这是什么事,也是尔等去裹乱的么?”
香茅子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就默然不语。
那人发作了半天,见她不说话,就冷冷的说,“你把事情详细的从头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得隐瞒推诿!”
香茅子劈头被人骂了一通,却并不生气,而是隐隐的察觉到对方似乎在针对他们,故而言辞更加小心。她尽量简单干练的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快速说了一遍。
在她复述的过程中,香茅子能感觉,若干圣君长老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看。没有一点放松。
见她说完了,长老才问,“你刚刚说,你们和对方是通过仙灵通闻联系的,然后定下了地点。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对方?”
香茅子说,“是!”
那长老立刻大怒,“糊涂!你们知道那仙灵通闻背后是人是鬼,连面都没露一个,你们就敢这么答应下来?万一是圈套呢?想把你们一网打尽呢?你们想过这个问题么?为什么不上报!”
香茅子听了这么一连串的怒斥,觉得最后一句才是这位圣君长老想说的。此刻她只能忍气解释,“启禀圣君,我们有经过认真的讨论。觉得对方这次的目的并不是要针对昆仑子弟,而是想要谋得呈子,我们只要尽可能保护呈子不被他们拿走,就能想办法占去主动先机。救回人质。”
那长老嗤笑道,“对方并不是针对昆仑子弟,这话说的好!!!我问你们,人质又是谁?昆仑弟子在哪儿呢?”
香茅子一愣,“是,是蔡萱师姐和禺门的林言之。”
“是么?那你亲眼看见蔡萱了,还是谁亲眼看过蔡萱了?!”那长老问。
香茅子张张嘴,又闭上了。
是的,没有人见过蔡萱。连许舒娇也说没有见过,她在那个山谷里虽然见过两个女修,明显是其他门派世家的女弟子。从头到尾,许舒娇并没有见过蔡萱。
“可,可蔡萱师姐失踪了?而且林言之还在他们手中。”
“蔡萱怎么失踪了?她就不能出去闭个关,或者散个心么?”那长老的眼神非常凶悍。
香茅子说 ,“但是,扶摇师兄的呈子在瑶台峰不见了,然后蔡萱师姐的令牌还沾着血迹在后山……”
那长老狠厉的打断他,“别说那些都没有影儿的事情。我就问你们,啊,那扶摇公子的呈子此刻在什么地方?你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在,在扶摇公子自己手里。”
“那么他是怎么拿到的?”
“是,是春宝拿出来的。”
“春宝是谁?”
“春宝是林言之的小师弟,也是禺门的弟子。”
那长老忽然威压大盛,一股凌厉的压力扑向香茅子和她身后的晏暖并尚织大师姐等人。然后他恶狠狠的骂道,“这本座就不明白了。那扶摇公子的呈子丢失,却在禺门弟子手里被追回来了。暗中索要并假扮蔡萱设伏的人是溟语世家的女弟子,这没错吧?”
香茅子哑口无言。
那长老狠厉的质问,“这里面跟昆仑有什么关系?你们脑子都被屎糊住了吗!”那长老恶狠狠的盯着尚织、曹鲲和颜令甄。见圣君长老喷火一样的神色,大家不由把脑袋又往下埋了三分。
香茅子只能说,“可,可呈子是在瑶台峰丢失的,蔡萱师姐还失踪了?”
那长老用力一拍椅子扶手,上等岐山硬木的扶手瞬间化为齑粉,“还敢顶嘴!”
“在瑶台峰丢了又如何?难道就不能是溟语世家的女弟子因为跟扶摇公子有些私仇挂碍,设计偷走了呈子。可蔡萱发现了其中的异常情况,就追在后面,结果在争斗中受伤,并遗失了令牌!”
“后来蔡萱继续追查线索,所以暂时在外无法回归。而这三枚呈子却因为他们内部分赃不均,阴差阳错的遗失在外,这才跟许舒娇的荷包弄混了。可后来,那个林言之却又偷了回去。”
这一番言论,让香茅子目瞪口呆,这,不是这样的啊。
“可他们还抓了许师妹。”
“你口口声声说对方抓了许师妹,现在这个许师妹是被蒸了,还是被煮了?”那圣君的手指向前一指,都要戳到香茅子的额头上了。
香茅子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她被对方囚禁威胁,后来押着去到大街上,然后趁乱跑了。”
“囚禁威胁,呵呵。许舒娇落在对方手里几天,他 们是拷问她了,还是羞辱侮辱她了?”
这个真的没有,香茅子只能摇头。
“如果对方真的想挑战昆仑,难道不能动用拷问手段?还能让一个炼气弟子跑了不成?莫非咱们这位昆仑外门女弟子其实一个人能挑战两个筑基修士?这明显就是对方趁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是,那是林言之师兄舍命相救……”
“他一个炼气弟子,怎么舍命。如果我刚刚没听错,这位许舒娇亲口说的,那八个人都是筑基期弟子吧?”
香茅子点头,然后又疯狂摇头,“不,不是的。是林言之舍命一搏,他是为了救助许师妹故意自爆气海威胁对方,这才让他们把许师妹放出来的。”
“他自爆气海对方怎么就答应了?”
“因为那时候只有林言之才知道呈子在哪里。”
那长老就点头,“很好,好极了。那么我问你们,既然许舒娇回来了,昆仑最后的外门弟子平安归位。而当时所谓的失物呈子也回归到扶摇手中。那么这件事还有昆仑什么关系,你们非要凑上去添乱?”
香茅子看着长老,圆圆的眼睛睁得老大,这,这对方舍命相救,难道我们不该涌泉相报么?林言之还在对方手上啊 !
那长老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你们肯定想着要回报对方的恩情,对不对?”
香茅子点头。
“很好,这是昆仑的道义。可在昆仑的道义之上,还有昆仑的规矩。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昆仑的铁条钢令是什么?昆仑不得越权干涉别派内务,昆仑不主动插手其他门派之间的纠纷,这才是昆仑对天下宗门的承诺。”
“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自行决定,还全员出动。你们很有正义感吗?知不知道会给门派带来多大的麻烦!退一万步说,明明已经救回了林言之,为什么还要弄出后面的事情,用天工腰带给许舒娇想干什么?”这次,那长老盯着尚织大师姐。
“那群人是针对昆仑的,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对许师妹下手,所以才会拿了这条腰带给她。”
“蠢材,你难道不知道那腰带的功效作用?先不说你似开宝库,监守自盗。就说你选的这个天工腰带,它本来就是攻防一体的要带,你拿什么不好,小昆吾钟难道不能用?纱衣铠难道不能用?!非要用这个腰带,你是不是故意的?”
尚织大师姐低声解释,“其他的防护类法宝都太过显眼,只有天工腰带最适合伪装。您说的昆吾钟需要用大量灵气催发,许师妹只不过是炼气中阶弟子,她撑不起这个法器。纱衣铠如果要抗住筑基以上攻击的,又往往都太过华丽了,也不搭她……”
“天工腰带,攻防一体。它除了能把意外伤害反弹,里面还存了元婴级的一斩,你知道不知道?”长老打断了尚织大师姐。
尚织大师姐轻声说,“知道。”
“知道就好!现在正一道门不肯承认是他们弟子先动手的,反而说我们这个外门弟子主动攻击了正一道门的精英弟子,人家要我们给个说法!”
尚织大师姐惶急,“许师妹根本没用过天工腰带,根本掌握不了主动激发的法门。那要带上的灵石破裂绝非催发攻击所致,而是防护反弹造成的!那位正一道门弟子的致命伤,明明就是他偷袭后的反弹。”
“天工腰带攻防一体,这事天下皆知。你说不是主动攻击而是防护反弹,怎么证明?”
“现场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现场人是不少,可事发突然。之前又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当大家听到声音抬头看的时候,正一的那个王彭已经倒在地上,而你们找来的这位许师妹,却手扶腰带被所有人看到了。”
“我问过许师妹的,她说那是感到腰上发热,所以摸了一下。”
长老呵呵的冷笑了一声,“我可听说了另外一种说法。这次本来是王彭和马泽山相约逛街,那位许师妹身怀利刃,见到曾经囚禁自己的人直接动手,目的要给自己报仇雪恨。更何况马泽山也在现场,他坚持作证,说那位许师妹先动手的。”
“可他们本来就是八个人中的两个,他们互相的证明,怎么能作数呢?!”尚织气急的说。
“魏之雅,你也在现场,你总不是那八个人种的一个人吧。”那长老回头问道。
从大家身后转出一个瘦削的弟子,香茅子却是认识这个人,他就是那天装瘸欺负自己和凌恒师兄的家伙!
魏之雅躬身行礼,“回禀掌门,师父。我不是那八个人中的一个,如果尚织师姐不信,可以让许舒娇来认。”
尚织抿着嘴瞪他,没有说话。
魏之雅继续说,“因大典不断临近,各门派弟子也都纷纷来到了昆仑。我奉命去接待正一和魂寰的弟子,这位王彭师兄和马泽山师兄,是我当日随行。他们说要去坊市转转,看看昆仑坊市的特色。我自然没有异议。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在摊位上帮着马师兄挑选黄精灵石,哦,对于这点当日的摊主可以作证的。而当王彭师兄大叫倒地的时候,我才转身。所以第一次,那位许师妹是不是主动出手,我可没有亲眼看见。”
魏之雅顿了顿,看了长老一眼,“可当我和马泽山师兄转身后,那许师妹可是摸着腰带,使劲瞪了马师兄好几眼。这个,大家都看见了。我觉得,她当时也想弄死马师兄来着。”
尚织怒斥,“魏之雅,你眼睛不好用,就挖出来!你哪只眼睛看到许舒娇要双杀马泽山,她一个炼气弟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是疯了么?!”
魏之雅皮笑肉不笑的说,“尚织大师姐,我跟许舒娇师妹又不熟悉,您怎么说就是了。不过有一点,你说许师妹没疯,不会对两位筑基修士动手。那按照常理来说,九门精英内门弟子在昆仑的坊市,由昆仑弟子作陪的时候,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袭昆仑女修吗?!”
他这招以彼之道实在太过巧妙,尚织大怒,“你颠倒黑白,处处心向外人,到底是何居心?!”
****************
“够了!”魏之雅的师父,种菊圣君喝止了尚织。
种菊圣君站了起来,他的表情严肃而悲痛,“各位刚刚都听到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本来这事就不关昆仑什么关系,可就在大典来临之际,因为他们这些弟子,部分轻重、擅自行动,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让正一道门盛莲台的弟子死在坊市里。”
“所以我们必须要对天下宗门有个交待,我提议革去尚织瑶台峰掌令大师姐的身份,并罚她在冰雪狱苦修十年;而那位出手狠毒的许舒娇,破除气海,收回功法,逐出昆仑。至于林言之师兄弟,都交给溟语世家。而且在现在正一和溟语世家都在质疑昆仑,提出了要封印辖区自治,我看这个也没什么,不如就答应了吧。”
掌门还没说话。
身后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你要答应什么。苟钟文,你的烂菊臭花又不想要了是不是?”一个青色的身影自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香茅子眼眶一热,差点哭了出来,师父,你终于来了。
——狐狸有话——
种菊圣君啊,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