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张了张嘴,刚准备高谈阔论一番。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堪堪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是,他们为什么要聊这个?
眼下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他赶紧滚出侯府么?
“你赶紧放开我,裴玄在外面等了……”
耳垂又传来一阵刺痛,迫使着她顿住了话锋。
“才跟你说过的,不许在我面前提他。”
“……”
云卿深吸了一口气,不与他计较,开始使劲挣扎。
萧痕被她蹭得火气上涌,小腹更是热流翻滚,眸光渐渐暗沉下去。
“再动的话,今日你也别回国公府了。”
云卿撑着双眼狠瞪他。
“你到底想怎样?”
萧痕笑着吻了吻她的眼睑,“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答完我就放了你。”
云卿看了眼墙上的沙漏。
很好,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若裴玄那厮等得不耐烦,硬闯进海棠苑来找她,那可就好看了。
胳膊拗不过大腿,更何况她的腰还被他紧紧掐着。
除了顺他的意,她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前朝末帝昏庸无道,纵容皇亲国戚鱼肉百姓,烧杀抢掠,导致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高祖皇帝不忍黎民受苦,于雍州揭竿而起,救百姓于水火,他原本可以成为永世称赞的明君,
可就是因为登基后看上了忠臣的妻子,还设计拆散人家夫妇,最后落了个君夺臣妻的骂名,
我觉得身为一国之君,就该克已复礼,哪怕再爱,也不该染指臣妻,所以他的做法是错的。”
萧痕听罢,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明明在抨击高祖皇帝,可却给他一种她在指桑骂槐的错觉。
“若他们真心相爱呢?”
皇帝陛下不死心的问。
云卿拧了拧眉。
她心里惦记着裴玄会不会突然闯进来,只想快点将这人打发走。
因此也没多虑。
“相爱又如何?两人最后一个落得君夺臣妻的骂名,一个落得狐媚惑主的骂名,
历史太过厚重,若换做是我,肯定没那勇气承担这万古唾骂。”
趁着男人愣神的间隙,她急忙从他怀里钻出来,退到安全区域后,又催促道:
“你还坐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萧痕的耳边回荡着她那句‘换做是我,肯定没那勇气承担这万古唾骂’,心情瞬间变得低迷。
他能想象到未来的路有多艰难。
可再难又如何?
他已经认定了这个女子,一如当年的高祖皇帝。
先辈有人做成了的事,没理由到他这里就失败。
云卿见他还坐着不动,正准备上前去拉他。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青兰特意拔高的音调:
“世子怎么过来了?姑娘还在里面更衣呢,您再等等。”
裴玄来了?
云卿这下彻底急了,眼眶发红的瞪着床边岿然不动的男人。
“你是真想逼死我吗?”
萧痕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缓缓站起身。
玄色衣摆掠过,他人已经到了云卿跟前。
“记住你之前答应我的,每隔三日去一趟玉品坊,不然我翻墙进国公府。”
“……”
云卿气得用脚踹他。
见他拿着她的金簪往怀里塞,这才想起东西还没拿回来。
“发簪还给我。”
男人用下巴指了指屏风。
云卿连忙转头看去。
趁她侧目的间隙,萧痕闪身从窗台跃出。
等云卿再偏头回望时,眼前只余一片衣角的残影。
这人的轻功,比四年前更快了。
只可惜没用在正途。
窗外传来裴玄的呵斥声,“我与她是夫妻,她换衣裳还需避着我么?滚开。”
青兰耐着性子劝道,“这里毕竟是侯府,还请世子爷稍稍忍耐。”
裴玄冷嗤一声。
最迟今晚,他必定跟她圆房。
同僚们说得对,放着娇妻不碰,简直是暴殄天物。
“等会回府后告诉你们主子,让她准备晚膳,今晚我留宿春熙堂。”
这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还未曾离去的帝王耳中。
萧痕微抬胳膊,指尖多出了一粒暗器。
以他的身手,闭着眼睛都能让那狗东西直接见血封喉。
立在一旁的冥起感受到了帝王那澎湃的杀意。
他蹙了蹙眉,不着痕迹的走上前,用气音道:
“这人若是死在了侯府,姑娘很难全身而退,
您若看他碍眼,等他离开侯府后属下去杀了他。”
萧痕手腕翻转,夹在指尖的暗器落入了掌中,他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来。
“和离书没拿到之前,他还不能死。”
让他的卿卿一辈子顶着庆国公府世子妃的身份,太膈应人。
即便要弄死那狗东西,也得先解除这段关系,将卿卿从裴家的族谱除了名再说。
冥起见他理智尚存,稍稍松了口气。
杀人这种事,不能让主子亲自动手,免得脏了他一世英名。
“或许您可以制造点伪证,提前处置了他。”
萧痕扬了扬眉,偏头斜睨着他,冷冷的问:
“在你眼里,朕就是那种陷害朝臣的昏君?”
冥起沉默下去。
这强夺臣妻也不是什么明君所为啊。
既然都看上人家夫人了,还在乎名声做什么?
学高祖皇帝的雷霆手段,干就完了呗。
‘吱呀’一声,正屋的门开了。
云卿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后他就瞧见裴玄那厮直勾勾的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已的色心。
胸口刚压下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
帝王勾唇一笑,面容阴森森的。
“先废了他一只眼。”
“……”
云卿抱着账本跟游记走下台阶,淡声开口道:
“让世子久等,我已经收拾妥当,咱们可以走了。”
说完,她率先朝院外走去。
经过裴玄身边时,对方又嗅到了她身上那熟悉的熏香。
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冷声质问,“房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云卿面色一沉,想都没想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你这胡乱咬人的疯病该去治治了,我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做你裴家妇,你做甚冤枉我?”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有些发慌。
为什么那男人每次见完她,裴玄总会问这句话?
难道她身上沾染了什么特殊的气味不成?
可她刚才换过衣裳了,即便有气味,也该散了啊。
裴玄见她恼羞成怒,只当她做贼心虚了。
也顾不得跟她理论挨的那一巴掌,大步朝屋内走去。